当年的知青,生活很苦,精神生活却是很丰富的。
文学方面可以偷读地下小说手抄本——如《一双绣花鞋》、《第二次握手》、《阴阳铜尺》、《阁楼的秘密》、《十三号凶宅》……;可以讲地下故事,如《恐怖的脚步声》、《三张五线谱》、《绿色尸体》……,尽管捉住是要被批斗甚至被判刑的。
音乐方面则有好多首知青歌曲可供偷唱。
告别城市时,有“金色的学生时代,已载入那青春的史册,一去不复返”(《南京知青之歌》);知青返城时有“知青人归来,青春已不在”(《知青归来》;在农村期间,也有“偷偷溜到队长的鸡窝旁”(《偷鸡谣》)。
《偷鸡谣》长这样:
深夜村子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蚊子在嗡嗡叫
走在小路上心里嘭嘭跳
在这紧张的晚上
偷偷溜到队长的鸡窝旁
队长睡觉鼾声呼呼响
鸡婆莫要叫快点举手抱
在这迷人的晚上
醒来的队长你要多原谅
知青的肚皮实在饿得慌
我想吃鸡肉我想喝鸡汤
年轻人需要营养
从小没拿过别人一颗糖
捡到钱包都要交校长
如今做了贼心里好悲伤
怎么去见我的爹和娘
深夜村子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蚊子在嗡嗡叫
走在小路上心里嘭嘭跳
在这紧张的晚上
《偷鸡谣》是用苏联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曲调填词的,原歌唱的是谈恋爱。
好玩,人家谈恋爱你偷鸡!
其实呢,当时知青前途未卜,心中头等大事就是回城,没有心思谈恋爱,所以拿这首著名的恋爱歌曲来唱偷鸡。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俄文:Подмосковные Вечера),又称莫斯科之夜。歌曲原唱者弗拉基米尔·特罗申,作曲为瓦西里·索洛维约夫·谢多伊,作词者为米哈伊尔·马都索夫斯基。原是为1956年莫斯科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纪录片《在运动大会的日子里》而作。1957年在第6届世界青年联欢节上夺得了金奖,成为苏联经典歌曲。这首歌于1957年9月年经歌曲译配家薛范中文译配后介绍到中国,为中国大众知晓。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长这样: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
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小河静静流微微翻波浪
水面映着银色月光
一阵轻风
一阵歌声
多么幽静的晚上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我想对你讲
但又难为情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拿这歌词和《偷鸡谣》的歌词一对比,就可以看出产生歌曲的生活的不同。
苏联没有知青上山下乡,当然也就没有知青歌曲。
当时知青为什么自己不养鸡?
据我所知,首先是不便管理。知青成天出工,鸡没人照管,还可能毁坏周围庄稼。
其次是没有场所,不可能关在住所里。天下知青里,也许只有我倒是干过这样的傻事。我住在农民的一间没有墙壁只有晒垫围起来的偏屋房架里,这间屋又是厨房又是寝室,还是养鸡场——我在屋子里养了6只鸡。
第三个原因就是知青隔三差五回城镇探亲时鸡没人照管。
这方面我也创造了奇迹:我在屋子里放上足够的水和玉米,关上门,就放放心心回镇上去了,回来后居然没出什么事。
本来我的屋子没有门,晚上躺在床上都可以望见星星、月亮和对面山上茶马古道高高的石梯,后来来我那里玩的一个建筑社木工朋友用竹子给我做了一扇门。
我初中时的同方女同学,下乡也和我下在一个公社,我回镇上和从镇上回来要路过她那里。她了解到我的情况,在我回家路过她生产队的时候,对我说:“你过的什么日子啊!”
是的,有一段房东家有人病了,我有洁癖,嫌厕所脏,就拿一个粪桶装上草木灰,在屋子里大小便,解一次手从柴灶里弄一点草木灰盖上去,过后拿这人粪和草木灰混合肥去给自留地里的庄稼施肥。
这样,我那间十多二十平米的屋子就成了寝室、厨房、厕所、饭厅、养鸡场。
我最佩服那些知青歌曲的作者。除了《南京知青之歌》的作者任毅是被查获险被枪毙,到了已经不存在枪毙危险的今天,那么多天南海北知青歌曲的作者,竟还是没有人出来认领他们的作品!他们大都古稀之年了吧?再不说就迟了!
那些文革地下小说和故事的作者,也没有人出来认领他们的作品!
我很好奇,这是些怎样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