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两棵玉兰开花了,硕大的花。花的颜色绝然不同,一树奶白,一树紫红,一冷一暖,交相辉映,扎眼。花瓣肥厚,花如莲,形如盏,张扬,肆意,占尽了院子里的风光。
人说,花好还需绿叶衬。玉兰花则不然,无绿叶陪衬,也无旁物点缀,独领风骚,露着一份张扬,甚至是有点无理。缺失了含蓄、谦逊,腻人。初看挺美,再看轻浮,细看腻歪。心生疑虑:这花开得烂漫,却觉着有些儿媚俗,难寻风骨,是玉兰的问题,还是赏花人的偏差?不得而知。
想来腊梅花也无它物陪衬,独立于寒风怒放,风姿绰约,喜人。漫枝曲茎挑着鹅黄色的花朵,远看星星点点,灿然如织;近瞅花蕾饱满,花瓣如玉,颇富质感。幽香袭人,优雅撩人,别有一番韵味,耐看。即便花自飘零,落地为泥,香,依然如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陆游笔下的腊梅美丽的令人心碎,孤傲的让人心醉。
而屈原《离骚》中写玉兰则为:“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菊之落英。”屈原钟情饮玉兰上的坠露,而非沉醉于玉兰花开,看来古人更在乎的还是玉兰给人的口感和滋味。 腊梅品质内敛,冰雪傲然,与张扬浅显的玉兰不是一个频道,属于两种类型。若将它们比作女子,腊梅为冷艳美人,含蓄,高洁,看一眼是一眼的爱怜。玉兰属时尚美女,挑逗人的视线,扫第一眼,有些许的喜欣;再一眼,不过如此;第三眼的时候,已然熟视无睹。立于其间,身边有花,眼中无物,开花无声,花落无意。
梅花呢,美的清爽,眼见时,满眼的冰清玉洁,无丁点俗味,可谓爱不释眼。关上眼帘,还见其美。待到离枝飘落,依然美艳。 每逢腊梅花开季节,我总爱顶着寒风寻觅腊梅的踪迹。常常追着蜡梅的幽香,探访它的身影。它的美,眼里心里都扎了根,远远地,就能听其声,观其形。立于树下,幽香四溢,鼓动人的想象力。合上眼,倾耳细听,似有絮语、轻吟,再听,似有若无。或许这就是腊梅花开的声音,我猜。睁眼时,香、形、声,同步向你走来。花开有声!
形、声、味兼备的美丽,唯腊梅为最。腊梅的美,雅儒、含蓄、古老。它的美,藏在风厉雪严的寒冬里,深在8百年前陆放翁的诗词中,一路走来,摇曳出几多风姿,几多遐思。 海子说:“远方除了远一无所有。”这话说得过于伤感,让人没了生活的憧憬,缺失了奋斗的激情。可说的又是实情,远方对于个体的人来说,除了远还能有什么呢?即便有,也只是幻觉、幻想、幻影,于实际中的你只是意像中的事,意识中的物,与现实无关。而对于腊梅则不同,它的远方是春天,是姹紫嫣红。是冬天里的向往。腊梅花开是为远方的春天打个前站,开花的声音是美丽的伴奏,引领远方的景致缓缓走来。 有人说:“幻想最美好,它活在书中活在梦中,唯一没有活在生活中。”所以梦想开花的时候没有声音。与腊梅花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