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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语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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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电视剧与原着有出入
俗语道: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这天下稀世难得的珍宝可求,可若真是求一份实实在在的感情,那却是不容易的。
无价珍宝纵然无价,那也是被人哄抬上去的;而稀世真情若是能求到,那才是真的“赚到”了。
今天,我将要讲解的,便是冯梦龙警世恒言中的《卖油郎独占花魁》。
在这里,作者给了一份出人意料的结局,似是不在意料之中,又好似在情理之中——因为,花魁最终自己赎身,嫁给了卖油郎。
大家或许可能会对花魁最终嫁给卖油郎的结局感到吃惊,认为这背后的原因,其实更可能是《水浒传》中潘金莲嫁给武大郎的“原型”,其实不然。
卖油郎最终能够得到花魁,并非是他运气好,这里面,其实包含了太多的宿命。
他们能在一起,多是以真心换真心得来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们先来看一下开头的故事梗概:
莘瑶琴出身在汴梁城郊一个开六陈铺的小康家庭。自小聪明灵秀,十岁便能吟诗作赋。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无所不通。然而靖康之难时,汴梁城破,瑶琴在逃难时与家人失散,被人卖到临安(现杭州)做了妓女,改名称作王美,唤作美娘。王美娘凭着自己的才艺和容貌,成为了临安名妓,得到了“花魁娘子”称号,一晚白银十两,仍然慕名者众。王美娘也想过从良嫁人,但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一直没有见到合适的人选。
王美娘本是良家女子,是个千金小姐,若不是因为战争的原因,她定然会有一门好的亲事,安心嫁与一人,与那人如寻常夫妻般白头偕老。
可在靖康之难时,王美娘一朝家破,还在逃亡中与自己的父母失散,甚至最终被人贩子拐卖委身妓院。
若不是她凭借自身的一身美貌和才情获得了老鸨和客人的赏识,得以获封“花魁娘子”的封号,还不知道未来会有怎样的境遇呢。
最终从良嫁人,是王美娘给自己的未来规划的一条看得见未来的路。
王美娘在成为花魁之后,所得的利益也比过往要多,再加之她对未来的前景展望比较长远,是以,才有如此想法。
她对来的客人多以真诚相待,而客人见她如此知情识趣,给她的钱财也愈多——王美娘也知道,入了这等地方,又谈何“卖艺不卖身?”就算真的做到了,那真正能存活下来的,估计也没几个了。
……
而另一边,同样遭受破家之苦的,还有临安城的秦重。
临安城外卖油店的朱老板,过继了一个小厮。他原来姓秦名重,也是从汴梁逃难过来。秦重母亲早亡,父亲在他十三岁那年将他卖到油店,自己北上做生意去了。秦重过继给朱老板后,改名朱重。
读到这里,你该有所察觉了:
关键是什么——靖康之难。
这两人同为靖康之难的受害者。
但这两人此时尚且还是没有交集的。
此时的王美娘在妓院讨生活,而卖油郎秦重则在外面辛苦地买油劳作。
他们最近的一次交集,是在昭庆寺的偶遇。
一见倾心,或为色,或为情
昭庆寺的相遇,令朱重对王美娘一见倾心。
一年二月的一天,朱重为昭庆寺送油之后,碰巧看见了住在附近王美娘,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心想“若得这等美人搂抱了睡晚上,死也甘心。”于是日积夜累,等了几年光景,积攒了十两银子,要买王美娘一晚春宵。
但此时我们还不知道朱重对王美娘这个人到底是见色起意,还是对她真心实意。
可无论怎样,朱重想与王美娘共度良宵的心思是错不了的。
然而老鸨嫌弃他是卖油的,再三推托,后来见他心诚,就教他等上几天,扮成个斯文人再来。然而等到美娘之时,后者大醉,又认为朱重“不是有名称的子弟,接了他,被人笑话。”但是朱重不以为意,整晚服侍醉酒的美娘。次日美娘酒醒后,感到歉意,觉得“难得这好人,又忠厚,又老实,又且知情识趣”,但“可惜是市井之辈”,“若是衣冠子弟,情愿委身事之。”回赠朱重双倍嫖资以作谢。朱老板不久病亡,朱重接手了店面。这时美娘生身父母来到临安寻访失散的女儿,到朱家油店讨了份事做。
王美娘醉酒后,朱重不仅没有趁人之危,反而选择了整夜照顾王美娘,花钱买了个寂寞。
而王美娘在第二天醒来后,得知朱重的心思,大为感动,选择以双倍钱财奉送。
但王美娘只是对朱重动了那么一会儿心思。
她想,朱重虽然知情识趣,在品行上为人还算不错,但在身份上,王美娘是不喜的。
那时候的王美娘尚且是被富贵迷了眼的。
她坚信,自己要找一个身份地位足够匹配的富家公子,是不能委身于这么个人的。
可与此同时,王美娘却是互相矛盾的——她忘记了自己目前的身份。
一个尚且籍在贱籍的妓女,谈何“匹配”二字?
朱重再怎么身份低贱,那也是户籍在册的良民,好歹也算是有身份的人,而王美娘身在贱籍,即便她再是有心计有本事,若是一日得不到自己的籍契文书,便一日会是这里的人。
相比之下,朱重的可操作性比王美娘实在是太大了。
可王美娘偏偏却忘记了这件事,这才是最可悲的。
当她意识到自己所厌恶和希冀的都是来源于这层身份的时候,亦正是她醒悟之时。
以真心换真心,才是难得的真情
这世间,只有以真心换真心,那才是难得的真情。
王美娘在吃过苦头之后,最终选择自己为自己赎身,选择嫁给了卖油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和福报。
一年之后,美娘被福州太守的八公子羞辱,流落街头,寸步难行,恰巧遇见经过的朱重。朱重连忙将美娘接回青楼,美娘为了回报朱重,留他过宿,并许诺要嫁给朱重。美娘动用自己多年储下的钱财为自己赎身,嫁给了朱重,又认出了店里的亲生父母。朱重最后也与父亲相认,改回原姓,于是一皆大欢喜。
不过是一场因缘际会,更是一场因果循环的情感。
没有那么多的轰轰烈烈,他们之间给予对方的,是最大的尊重与宽容。
王美娘一开始瞄准的选择,便是那些衣冠楚楚的富家子弟,可惜,来青楼嫖的都是些什么人,她不知道吗?王美娘的这种想法,就跟杜十娘想要在一群富家子弟中选中不靠谱的李甲的性质是一致的。
真正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几乎是不会去青楼那种地方的。
指望在妓院窝里寻找有为青年,那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王美娘一开始嫁一个好人家的愿望其实是不错的。
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有谁不盼着能脱离苦海,得一个如意郎君,能够与人家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呢?
只可惜,“心比天高,命薄如纸”这八个字,是对王美娘较好的形容。
在那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往往是身不由己的,何况一个有着贱籍的妓女呢?
“从良”二字,是这些命不由己女子们最大的希冀,也是最遥不可及的梦想。
若不是王美娘有着花魁的位置,那她的命运与那些“值不了十两银子”的薄命女子还是惨上十倍。
在那些富家子弟的眼中,王美娘亦不过是一个只值十两银子的妓女罢了。
王美娘不过是想找一个好的归宿罢了。
可惜,她看上的人家看不上她,对她的这层身份多有忌惮,即便她再好,那也是青楼出身,是要不得的。
冯梦龙的这篇醒世恒言,看似是讲感情故事,实则是在讲人性,讲因果循环。
王美娘一朝家破,从一个好好的千金小姐沦落为风月女子,换做任何人都是心有不甘的。
她的人生原本是好好的,只可惜,被命运所嘲弄。
但她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出一番事业,亦是不容易的。
原本,王美娘的心性应该是高洁自爱的,只可惜,命也运也,在那样的环境下,她很难不去通过一个外表来看旁人的内心。
王美娘内心对这个卖油郎是颇有好感的。
可当时的王美娘一时被富贵迷了眼,险些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到底是怎样的,这才致使她失掉了自己的良人。
在那样的地方,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一旦春残花渐落,红颜老去,王美娘将要面临的,远不止失去美貌和钱财这回事儿。
王美娘在被人羞辱后,一下子便醒悟了,这里其实是最大的转折。
南宋缠足之风盛行,那位富家公子令人拿走王美娘的鞋子,令她赤足在街头供人观瞻,伤了她的脸面,简直是比当场掌捆她还难受。
若不是卖油郎及时出现,拿自己的腰带裹住了她的脚,使她免受屈辱,恐怕王美娘整个人还是在梦里的。
而卖油郎秦重呢,别的不提,他的内心至少是良善温和的。
老鸨这么唯利是图的人都能被秦重的决心所感动,可见此人之诚心。
且不论他来青楼是不是来“嫖”的,但就算是,他还是没有选择趁人之危,若换了旁的男子,王美娘未必会有卖油郎给他的那种待遇。
王美娘在醒来后,得知了昨晚卖油郎的做法,大受感动,选择以双倍钱财奉送来报答他昨晚对自己悉心照顾,而卖油郎也没有因为面子选择拒绝,最终收下了那些银子,可见他们二人都是拎的清楚的。
他们都被命运所嘲弄,但他们并没有怨天尤人,却还是选择了坚持对生活有一丝希冀,这便是二人最大的想通之处。
只要想明白了,日子怎么过也就明白了
感动王美娘更多的,其实是秦重的心性和细节。
只有在跌倒之后,王美娘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她需要爱和温暖,和一个人的关照。
尤其她在被富家公子羞辱之后,众人只看她落魄之时却不肯助她,恨不得人人都上来踩一脚,而只有卖油郎站出来帮她的时候,王美娘这才彻底醒悟:
原来她一直所追求的“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道理是这样的。
有时候,人间有真情才最是难得。
花魁再怎么身份低贱,但她心中到底也是要自尊,也是要面子的。
当卖油郎选择在街上为她裹住脚的那一刻,花魁便已经动心了。
而朱重刚开始对王美娘抱有的心思是什么呢?
若得此女,吾死亦无憾矣。
初见王美娘,朱重对王美娘的心思是为色,还是为情,我们不知道,但他后来的良好品质,却恰如其分地证明了自己的心意和自己的心性,这是王美娘,乃至于我们最终对这个 结局较好的认同。
小时候总是认为佳人就该配才子,好女孩儿最终会有属于自己幸福的美好结局,可现实却往往告诉我们,并不是这样的。
爱并不是相敬如宾,也不是所谓的凑合过日子,而是以真心换真心,用真情来换真情,那才是较好的心意相通的方式。
提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说一下反面教材杜十娘和李甲了。
有时候,人心是最不可测的,却也是较好测的。
以真心换真心,以尊重予尊重,以包容与爱换得真心实意,那才是真正的情。
这世间,真心或假意,有时候真的难说得很。
若是学杜十娘那般总是试探,即便再是和美的夫妻,也总是会心散的。
当然了,杜十娘的悲剧在于那个时代,更在于李甲的人品问题。
最终,王美娘选择了靠自己赎身,最终嫁给了卖油郎,又在因缘际会之下和自己的父母团聚,获得了圆满的大结局。
这看似是一个讲述女子悔悟,最终找到属于自己幸福的离奇故事,但更多的,是在讲人性,是在讲那个大时代背景下女子的身不由己。
王美娘当初想选择富家公子的原因是身不由己,而那个时代又有多少女子是如她这般的呢?她们又有没有像王美娘这般幸运,遇到属于自己的“卖油郎”呢?我们不得而知。
作者:@花语迟,自由撰稿人,专注女性成长与情感方面的写作,一个欢脱爱吃的女汉子。
热爱文字之美,卖字为生,相信有一天会成就更好自己。
目前文笔浅薄,尚在磨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