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栏目由华夏公益会客厅与中国基金会发展论坛联合推出,借由中国基金会行业发展40年之际,特别专访业界知名人士,畅谈中国公益慈善事业发展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对中国基金会行业走过的40年历程予以不同的观察和解读,带给社会各界人士对公益事业的深入理解和立体认知,为构建公益事业更好的未来而共同努力。
本期采访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中国公益创新研究院院长康晓光。他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长期关注和研究非营利组织和第三部门,1999年出版《第三部门研究丛书》,编了十年的《中国第三部门观察报告》。他认为,公益界要有自己的脑袋,有自己的思考。放到百年尺度来看,公益事业总体的发展可以说是非常乐观的。尽管发展的道路上偶尔会出现激流湍石,但他相信人类向善的本性是无法被阻挡的。而如何能够在严峻的环境中保持清醒,有自己的价值立场,坚守底线,是这个行业应该在未来5到10年该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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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27日,康晓光出席中国基金会发展论坛2020年会闭幕主论坛
文/中国基金会发展论坛
CFF:40年,对您意味着什么?您观察到行业发生了哪些变化?
康晓光:中国最早的一批基金会,如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跟基金会并没有什么关系,实际上就是公益组织。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成立时只有10万元的注册经费,而且不能动用这笔钱,**每年拨1万元的办公经费,还给他们提供免费的办公场所。这些规模很大的官办基金会,名字虽然叫“基金会”,但它们的性质是公益组织。我们现在理解的基金会,当时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像宋庆龄基金会这些早期成立的基金会,它们都是筹一分钱花一分钱,和现在的普通公益组织没区别。所以如果要说基金会发展的40年,我更认同这是中国公益事业发展的40年。
我认为,最大的变化不是行业本身的变化,而是法律结构的变化。我们从计划经济转向了市场经济,这个转变是巨大的,催生了私人企业制度的出现。市场经济出现,不仅意味着资源配置机制的改变,还意味着市场活动主体,即私人企业与富人阶层的出现。法律为其奠定了基础,承认了初次分配的合法性,在此基础上才有之后的一系列法律,如企业所得税法、个人所得税法、对税收减免的认可、公益事业捐赠法,以及五年前出台的慈善法。我们年轻的时候,慈善的概念被界定是剥削阶级的伪善。捐赠的钱哪来的?是企业主、资本家从工人处攫取的剩余价值里来的。所以我们能有今天的市场非常重要。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从原来国家统一支配的初次分配,到市场主导的初次分配的转变,在这个转变的基础上,才有了今天的慈善事业,以及国家相应的法律调整。
另外一个是观念的变化。在当今社会,“做好事”“利他”“慈善”和“公益”这些概念逐渐深入人心,变成国人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哪个人一辈子没参与过慈善?这是很难的。这也得益于相关的法律和文化氛围的改变,为每个人参与慈善奠定了基础,创造了条件。
最直接的变化还是行业的变化。无论是在**门正式登记注册过的非营利组织,还是没有登记注册的,数量都有了空前的增长,并且覆盖的领域、对象和发挥的功能越来越广,几乎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行业实力也空前地提高了。虽然最近几年,我们也看到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跟40年前比,大趋势还是非常好的。
最后一个变化是行业的专业化程度不断提升。20多年前,进入这个领域的人基本上是受自身的责任感、理想与兴趣所驱使。像最早的这批人,徐永光、杨团、朱传一,大多都有其他职业,不靠发展公益获得收入。更多的人是为了在感兴趣的公益领域发挥所长,实现理想,这是一种激情、爱好。
今天则不同,在分工、专业化的背景下出现了相对应的职业和部门。一方面我们是参与公益事业,在公益事业中就业、从业,另一方面我们也要靠这个养家糊口。同时行业也变得越来越专业化,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我们那个年代,不存在什么自律监管,大家来了都是奉献,当时也没什么大的利益。所以这方面的变化是非常大的,也是一种进步。
一个对社会非常重要的领域,它必须是部门化的,必须在社会的分工体系中作为一个专业职能部门,发展相应的研究与教学。当下每年与非营利相关的论文发表数量,以及高校从事相关研究的教师数量都在翻倍增长。基金会也在迅速发展,2004年后进入加速期,2008年发展得更快。从40年前创立靠前家基金会,到10年间出现80多家,直到现在出现超过8000家。这样飞速发展的背后与中国的发展、财富的增长、教育的普及、媒体的**,还有我们前面说的这一系列变化密不可分。
放到百年尺度来看,公益事业总体的发展可以说是非常乐观的。尽管发展的道路上偶尔会出现激流湍石,但我相信,人类向善的本性是无法被阻挡的。
康晓光所着的《权力的转移——转型时期中国权力格局的变迁(第三部门研究丛书)》(图片来自长青图书馆,下同)
CFF:刚才您提到的几个变化,包括外部法律环境、慈善氛围,以及行业自身的壮大和职业化。就您个人而言,在陪伴行业发展的过程中您自己有哪些变化?
康晓光:我自己的变化很大。我原来对慈善一无所知。1997年前后,中国青基会想对希望工程做评估,但当时国内没有做行业评估的。后来青基会的人四处打听,发现国家科委有一个科技评估中心,于是就请他们来做希望工程的第三方评估。但当时对方也懵,不知道怎么做,没人懂。大家就急了,想找几个明白人参与评估。
1993年到1994年,我在广西挂职做副县长,参与了世界银行一个关于西南三省喀斯特地区的扶贫项目。基于这段经历,我1995年时发表了一本书,叫《中国贫困与反贫困理论》。虽然已经出版二十六、七年了,但它现在仍然是中国贫困研究领域最有价值的书之一。这本书出来,我就成了扶贫的专家,国家科委认为希望工程是扶贫项目,就想让我一起去做评估。
我一开始接触这个项目,觉得不太对劲。我在扶贫方面还是比较在行的,特别是加入世行项目后,我对世界扶贫领域的所作所为有深刻认识,把握了贫困理论的*高点。我以前给希望工程捐过款,我印象中他们是做教育的,帮助失学儿童重返课堂,总体不是特别了解。但我真正深入希望工程这个项目时,发现这和我前几年所研究及了解的扶贫完全不是一回事。我很敏感地意识到,这不是一般的扶贫项目。
那时在进行市场化改*,我习惯性地想用经济领域的变革来理解这个项目。经济领域有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话,青基会这类组织相当于非国有的事业单位。当时基金会管理办法虽然出来了,但还没有非营利组织这一说,那时只有机关事业单位、企业,所以青基会相当于一个民营的事业单位。它非常像社会领域中的市场化,在经济领域中,过去老百姓需要什么,政府就组织企业来生产、提供产品。社会领域也是老百姓有事,政府**门来确认问题,然后组织资源来解决。可是,希望工程不一样。青基会虽然是二级政府机构,但是它的*性甚至比现在的草根组织、民间组织大得多,自由度特别大。所以我发现,这是一个社会自己来发现问题、确认问题,提出解决方案,筹集资源,采取行动,最终解决问题的一个全新机制。
正因为这并非我所了解的扶贫,我也认为无法将其理解为扶贫,后来跟评估组还发生了冲突。我认为不能按评估科技项目的办法去评估扶贫项目。扶贫虽然是一个功能,但我能感受到它的价值和深远影响,以及它对未来的中国潜在的深远的意义。和经济领域中的民营企业一样,这是不完全受政府控制的一种社会自主发展的全新机制。
评估小组工作收尾后,我就开始研究这个问题。一开始我读了一些文献,发现有非营利组织和第三部门的概念。希望工程当时是摸着石头过河,虽然做得好,但和外界接触不多。90年代初期,中国刚跟国际社会有更多接触,国外很多今天大家耳熟能详的概念,当时几乎没人听说过,更不用说有人研究。于是,我后来就写了一本《创造希望》,写中国青基会的十年。这本书应该是国内靠前本行业内比较系统的案例研究。虽然当时整个行业的学术研究很不成熟,我也不够成熟,但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新建立的社会组织、基金会都会把这本书拿去看一看,看看领头羊和先锋们是怎么做的。自那时起,我就一直关注这个领域,再也没离开过。我进入这个领域和后来研究方向的变化,和希望工程密不可分。他们对我的影响是必要条件。
康晓光所着的《创造希望——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研究》
中国今天对这个领域的认识和理解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现在从业者如果穿越到90年代,绝对都是大师。我们1999年出版《第三部门研究丛书》,那时浙江人民出版社是一流的出版社,可总编辑和责任编辑压根没听过第三部门,坚决不认同我们的书名,说叫第三部门根本就没人买,新华书店一开始就不会订。因为当时没人听说过。后来我坚持用第三部门的名字,你要是叫非政府组织,政府不会同意的,所以还是用第三部门这个比较中性的名字。跟出版社折*了两个回合,他们最后勉强接受了。这个插曲可见当时知识的贫乏。不过,随后学界逐渐也有人开始关注这些问题了。
最近一二十年有很大进步,有一大批年轻的学者涌现,很多大学也都开始开设非营利的课、设立非营利方向的MPA。尽管*务*学术学位委员会一直不确立非营利、慈善这种二级学科,但在其他的学科如行政管理学科下,早已开辟非营利的方向,一批硕士、博士、博士后都进行相关研究。可以说,给学生的培养还是开辟出了一个空间。现在进入这个领域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是很大的变化。
CFF:研究公益慈善行业,您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是什么?有没有留下比较大的遗憾?
康晓光:我觉得自己对这个领域的学术研究的贡献还是很大的,早期的一些事也都参与了,例如后来演化成基金会中心网的自律联盟,还有你们基金会论坛,最开始策划也是我和永光提的。扶贫基金会、青基会以及一些相关项目,我参与的都比较多。不仅做研究,也积极参与这个领域中的实务活动,为这个领域的发展做了点贡献。
再者,我编了十年《中国第三部门观察报告》,给我带来了成就感,但遗憾更多,特别是2020年这本。出版方面有许多要求和限制,我跟编辑开玩笑,靠前作者署名你,我是第二作者,我有1/4内容都被砍了。我们本来是要接着出这套书,各资助方都很支持,但出版环境特殊,与其出版残缺不全的东西,宁可不做。所以2020年写完之后,我们和扶贫基金会的十年之约就结束了。观察报告进入冬眠,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有些人觉得我没责任感,说你即使在冬天也要活,不能一到冬天就跑啊,冬天还是有物种活下去的。我们也争取过,和出版社领导沟通,但还是没能达到我心里的预期。我做研究或其他事情时,觉得我最起码要保持一个底线:诚实。我可能做得不精彩,但它起码要是个诚实的东西。我们面对真实的世界,研究真实的问题,说心里想的真话。水平高低可以再去提高,但信口开河是绝对不行的。所以停止观察报告的出版,是无奈之举。
CFF:您长期研究政社关系,“依附式发展”是您提出的中国第三部门的主要特征。您如何看待当前政府与社会组织的互动关系?
康晓光:我有几篇文章讲了社会组织和政府的关系。在市场经济、对外开放的背景下,中国不可能把*的社会组织斩草除根。允许社会有一定自主性,允许有组织的集体行动存在,同时要防止危险的组织行动挑战权威,这是政府要考量的东西。
政府和社会组织之间既有合作的可能性,也有冲突的必然性。我们政府是根据社会组织的性质和所作所为来采取策略的,因此是两手策略,一方面是限制,另一方面协助社会组织把有用的功能,比如提供社会服务、扶贫济困这些功能发挥出来。
现在社会组织就是这么一个局面,承担给政府拾遗补缺的功能。基金会、社会组织等都积极配合国家战略,响应政府的号召,想政府之所想,急政府之所急,这都是政府最希望的局面。
康晓光等所着的《依附式发展的第三部门》
CFF:您主张把互助互益也作为第三次分配的一部分;完整的慈善是人人的慈善,不只是慈善组织的慈善;强调要承认生活中的慈善,拓展法律中的慈善,创造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慈善。从制度和文化出发,应如何推动中国现代慈善向前发展?
康晓光:我以前的一些文章谈到过传统慈善,但是从政策、法律上如何具体地推进,我暂时还没有成熟的想法。
有一点我倒是想说,公益界要有自己的脑袋,有自己的思考,别整天跟着瞎起哄,要么跟着企业起哄,要么跟着政府起哄。它是不同的领域、不同的部门。你要想明白,政府为什么要第三次分配,为什么要共同富裕。一、二、三次分配中,能决定财富分配格局的,最主要、最基础的是一次分配。从调节的角度来说,最重要的是政府通过税收、财政支出、转移支付等完成的第二次分配。古今中外第三次分配都是拾遗补缺的,是次要的。
咱们GDP一年是百万亿数量级的,财政税收是几十万亿规模的。然而第三部门的分配有多少?只有几千亿的规模。那能扯到一块吗?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东西。而且,企业与百姓的税收已经很重了,还要再来个第三次分配,让大家再出钱。
第三部门的功能应该定位于财富的第三次分配,定位于财富的转移吗?第三部门、公益部门是干什么的?如果我们列大项的话,财富分配只是这个部门七八种功能中的一种。它还有结社的功能,人是社会性的动物,需要参与社会生活,而结社是最有利、*高端的人类自主的社会生活形式。我们这个部门中,社会组织为人类提供的结社功能是无价的。
结社后有组织地开展集体行动,解决我们日常生活中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也是价值。组织起来后,我们还可以和资本讨价还价,像工会和消费者协会就是去制衡资本**的。工会是作为生产要素的劳动者组织起来去制衡雇主和资本,消费者协会是产品和服务的消费者组织起来去制衡商家和资本。同时结社也是参与公共生活、*治生活的非常重要的组织形式和力量。
第三部门也是推进人类思想进步的机构。所有的文化机构、大学研究院都是非营利的,至少是以非营利为主。历史上主导人类思想世界的主阵地不是在政府、企业,是在非营利部门。社会生活方式的创新、个人兴趣理想的开发,都是在这里完成的。扶贫济困、保护环境、发展教育卫生、促进民族团结、国际交流等等,都是我们这个领域的功能。我们这个领域的社会功能,第三次分配连小手指头都算不上,在这个方面,它和第二部门和靠前部门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是数量级的差别。我们的功能恰恰不是财富再分配,大谈财富再分配恰恰把那些重要功能弱化了、把我们的功能局限在拾遗补缺的位置。过去是瞄准富人,现在是瞄向中产阶级来缓解社会矛盾。
我们要把共同富裕,一、二、三次分配,以及政府现在为什么提三次分配搞明白了。不能觉得现在提第三次分配,就有存在感了,就赶紧跟着起哄。我个人觉得这样是莫名其妙的。有的人是愚蠢,有的人是投机,还有的人是认为要把第三部门的第三次分配的功能发挥出来,借势发展第三部门。第三类人,我赞同,前两类人我很鄙视。我们不要整天借这个东西,把慈善组织的功能萎缩到再分配上。所以我说,慈善事业别整天盯着慈善组织,我们还有广阔的蓝海。
康晓光、冯利所着的《中国慈善透视》
CFF:您提到社会组织跟着“起哄”的现象,可以理解成是因为我们缺少对自身价值的认识和认可才追逐“热点”?
康晓光:可以这么理解,找不到价值不完全是社会组织自己的责任,而是环境所限。但是,条件不具备所以不能做,这是一回事;自己认为没必要做,或是根本想不到那些事,然后现在允许做什么就天经地义地认为自己应该做什么,这是两回事,完全不同。
现在很多人把不得已的选择当成了正当的选择,心甘情愿,这就成问题了。迫不得已是一种情况,可你乐在其中就是另一回事。很多人现在就是搞不清,也很享受。
CFF:您在中国基金会发展论坛2020年会中提出“好基金会”标准。包括正确的价值观、恰当的战略、有效的行动工具箱,以及外部网络、组织文化、团队、影响力等等。为了使中国有更多的好基金会,您认为基金会论坛、长青图书馆,包括行业各方应该发挥哪些作用?
康晓光:至少*思考还是应该能做得到的。
环境虽然有限制,但也没那么严重,我们还可以*思考、认真学习。当然不可能这么要求所有人。然而一个行业总要有一部分人能够站在那里,标志着这个行业还存在,还活着,这个行业还有自己的思考,有自己的思想、原则、主张、底线。人数可以少,也可以多,但必须有。不能说整个行业的人都整天起哄,什么热闹说什么,这不行。这个部门的社会功能是什么?凭什么存在于这个社会?别人为什么要给你捐款?为什么为你做志愿者?为什么要给你税收优惠?你享受了这么多特权,你要不要承担责任?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人不能为了活着就什么都干,为了点名利就没有底线,这不行。
一个部门就跟一个国家一样,至少在某些方面要有能挺立得住、在大是大非面前问心无愧的人。否则的话那是真的没希望了。所以组织多或少,捐款规模大或小,发展快或慢,这些未来都可以找回来。可是一个领域没有了自己的精神,没有了自己的灵魂,没有了自己的脊梁,那是真的完蛋了。就像顾炎武说的,王国改朝换代,肉食者谋之;但礼崩乐坏、道丧学绝、率兽食人,基本的天理人伦丧失殆尽,这就是亡天下了,这时匹夫也与有责焉,人人都应该担当起来。而我认为,一个行业的基本价值主张、原则底线都不知道坚守时,甚至说满盘皆输时,就相当于这个领域的亡天下,这个时候是需要大家来承担这些东西的。
康晓光主编的《非营利组织管理》
CFF:您期待中国基金会行业在未来十年实现怎样的突破?期待青年公益人在公益慈善事业发展中有怎样的作为?
康晓光:我还是希望这个领域有自己的思考,认识到自己的社会功能和定位,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而不是整天跟着权力和金钱跑,要有自己的自主性。环境是需要适应的,但是适应也分类。是以我为主的适应,还是以环境为主的适应?现在依附的格局和程度越来越严重。早期依附政府,后来增加了对资本的依附。不过,政府和资本在某种程度上推动、促进了我们这个部门的发展。
在这样一个较为复杂的情境下,这个领域怎样保持自己的清醒,有自己的价值立场,坚守底线,做自己该做的事而不是别人希望你做的事,不成为给别人跑龙套的配角,这些是我们行业应该在未来5到10年,在越来越严峻的环境下该思考的问题。
对于青年人,我想从我个人说起。我们这一代人选择职业无非是三种考虑,最低的是为了饭碗,找一份工作,有收入,可以养家糊口。再高一个境界是出于兴趣爱好,喜欢做这个事,所以进入一个领域。*高的境界是出于责任、使命、理想去从事工作。如果你的工作既能让你吃饱饭,又是你喜欢的,又能通过这个工作实现你的理想,那是最完美的一种状态,你这一生就最幸运了,没什么可说的了。可是现在,我们这个行业变成了一个就业的部门,虽然这个行业对兴趣理想、价值需求的要求很高,更多人还是为了谋生才进入这个领域。
我特别希望在这个领域中的人,对这个领域的社会功能,自己应该发挥的作用,自己的社会角色、职业角色有更多认识,更加了解行业文化与职业文化。我们也应该宣传这些东西让大家知道。既然你选择了这个领域,就不能仅仅是为了谋生,起码你的兴趣、爱好、价值观,应该和这个领域有一定程度的匹配度。这样的话在这既能养家糊口,又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对于少数人,真是能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为他人、为社会、为未来做些积极的有价值的事,追求一些不朽的目标,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这些无法要求所有的人。因为大家还是要生活,必须找到单位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才能有收入,才能继续活着。当一个部门成为职业时,你就不能要求大家都是理想主义者,都凭着我喜欢,那太任性了,还是要解决大家的衣食住行问题。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年轻人刚进入这个领域,往往也都是要啥没啥的阶段,非常艰难,生活压力很大。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对梦想的追求,还能有余力做个梦,那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所以要说我对年轻人有什么期望,我觉得首先要保证身体健康吧!然后社会应该给年轻人创造更好的*治环境以及其他的行业发展条件,让每个人在这里,能够把“人之为人”,人性中光辉的那一面都发挥出来,这就是我的期待。
见习编辑:周南 主编:文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