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祝鼓曲社成立,在刚刚过去的国庆假期,天津德云社剧场为大家奉献了多场曲艺专场演出,依旧是一票难求,火爆非凡。
10月1日晚,由德云社的张云雷、陶云圣以及资深乐队老师,以一曲《夜深沉》开启了连续几天的曲艺演出。
其后,由各派名家带来了西河大鼓、京韵大鼓、河南坠子、梅花大鼓、单弦、乐亭大鼓、天津时调、评书等精湛表演。
而阔别舞台20载的德云社董事长王惠,选择在2日的青年鼓曲演员汇报专场重返舞台,可以说是非常谦虚谨慎了。
毕竟,她14岁就举办过个人专场,功底了得,完全可以算是京韵大鼓名家。
10月5日是西河门**的谢师专场演出,除了身在外地的高晓攀以外,郭德纲西河门的徒弟几乎尽数到场。
到了10月6日,郭德纲、张云雷、陶阳又在天津礼堂献上师徒大联唱,三人在台上一连唱了一个来小时,令观众过足瘾。
在本次的系列演出中,名家荟萃、明星云集,表演形式多样,可见德云社对于鼓曲艺术的重视和复兴传统曲艺的决心。
不过,最令观众振奋和期待的,还是德云社宣布的一个好消息:德云社广东会馆分社即将开业!
01
广东会馆“什样杂耍”
宣布这个好消息的是杨鹤通,也就是大家常叫的“主任”。
他说: “我们即将在广东会馆开一个剧场。这个剧场干嘛呢?就是麒麟剧社、鼓曲社、评书在那表演,往后如果再多了呢,比如什么杂技啊,摔跤相扑什么的都开,广东会馆就是让大家欣赏相声周边的曲艺。”
其中有一个小细节很值得注意,当杨鹤通提到杂技的时候,台下粉丝就已经开始笑了,很多人都认为主任说的这后半句是玩笑话。
其实“什样杂耍”才是如今曲艺的“根”。
那么,什么是“什样杂耍”呢?它包括: 说、学、逗、唱、吹、打、拉、弹、变、练。
在早年间,什么说相声的、变戏法儿的、演口技的、唱大鼓的、唱单弦儿的,练杂技的等等, 都可以统称为“练杂耍的”。
大约到了50年代,才渐渐有了“曲艺”这个称呼。
天津卫地处九河下梢,漕运兴盛,五方杂处,后来又被迫开埠成为“九国租界”,同时很多名流贵胄也暂时隐居租界。
(图片来自摄图网,庆王府)
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历史演变,令天津人具有见多识广、包容性强的特点,对各地艺术娱乐形式的接受度也很高,逐渐形成庞大的爱曲艺、懂曲艺的观众群体。
可以说,天津有着深厚的曲杂文化,是杂耍的发祥地。
而面对格外“懂行”的天津观众,各派的艺人们也只得不断提升艺术水平来获得观众认可。
于是,天津的“什样杂耍”不仅容纳了各地的代表作,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经过天津改良过的鼓曲往往比“原产地”的更有味道,也更受欢迎。
在最兴盛的那几年,就连电影院都得中间增加杂耍表演吸引观众,但从40年代初期开始,杂耍园子的生意渐渐冷淡。
而随着花四宝、金万昌、戴少甫等名家去世,伴随创作表演环境的改变,天津曲杂界更是青黄不接,逐渐走向衰落。
02
鼓曲复兴迫在眉睫
如今,传统曲艺市场依旧冷淡。
郭德纲和德云社的出现,将“濒死”的相声拉了回来。但“相声+鼓曲”才叫曲艺,市场依旧不容乐观。
相声市场不景气的时候,郭德纲把自己苦苦跑郊县演出挣的钱,写剧本挣的钱,当主持人挣的钱,全都砸进了德云社,甚至为此卖掉了妻子王惠的陪嫁汽车。
相声市场刚刚好转,他就又把相声赚的钱赔进了京剧和评剧市场,开设了麒麟剧社和太平剧社。
好在,麒麟剧社经过多次调整后,早已自主盈利了。一个京剧社团,可以靠卖票养活自己,实在是值得自豪的一件事。
十一期间,郭德纲亲自为鼓曲专场主持,面对热情的观众,他数次激动,情真意切地说了很多:
“鼓曲是咱们传统文化的瑰宝,但是现在演员确实凋零了一些,弦师的岁数也大了,没有弹的就没有唱的,没有唱的就没有听的,如果这样下去的话这门艺术就算是完了,所以我们想了又想觉得呢,位卑未敢忘忧国,不管怎么说,相声好了鼓曲也应该好,所以我们就弄了这样的一摊,希望各位衣食父母多多的支持,捧捧我们的德云鼓曲社。”
真正懂鼓曲的老艺术家本来就所剩不多,而他们此刻却空有一身的能耐无处可使,也无人可传。
留给鼓曲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德云社的这次鼓曲招生,请来了不少老先生坐镇,他们纷纷表示: 哪怕不给钱也愿意教,这也许就是中国鼓曲艺术的最后一次机会。
以“非遗技艺”的身份活着,不算活着,那充其量算“供着”。 只有培养观众,培养艺人,形成良性循环,彻底盘活市场,鼓曲能获得真正的生命力。
在德云社金字招牌的号召下,龙字科直播招生声势浩大,在各方面都创造了惊人的数据。
而在如此高传播率的直播中,郭老师和一众德云社的“角儿”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宣传鼓曲艺术和鼓曲招生。
也正是德云社全体的努力和观众的支持,才有了如今鼓曲稍见复苏的迹象。
十一期间,德云社鼓曲专场看似火爆,开票之后被一秒抢光。
但是,这些观众到底是冲着张云雷去的,还是冲着鼓曲本身去的, 大家都清楚 。
目前角儿的号召力,远远大于鼓曲艺术本身。
德云社对这一点有很清醒的认识,也并不排斥。如果有人愿意因为某一个演员而走近鼓曲,爱上鼓曲,也是一个路径。
毕竟,在以前京剧鼎盛的时期,本来也有大量的观众是为了捧角儿而走进戏院的。
有苗就不愁长。曲艺本身蕴藏着深厚的传统魅力,愿意走近它的人,总有机会发现它的美。
而且近几年,张云雷也很低调,他在刻意淡化自己身上的光环,潜移默化的把粉丝引领到欣赏鼓曲艺术的方向上来。
凭借对曲艺的一腔热爱,郭德纲带领德云社执着地坚持,为传统曲艺的复兴付出了很多。
03
广东会馆前世今生
在宣布广东会馆的选址之前,很多人就猜测德云社早就看上了这块儿地方。
因为郭德纲不仅对曲艺有执念,对传承也有执念,他选择的地方都自带厚重的历史底蕴。
北京的三庆园、湖广会馆、广德楼,天津的东天仙舞台(民主剧院)、广东会馆,都有几百年的历史。
历史悠久的戏园所特有的沉静和古朴,大概会令演员和观众更容易沉浸在传统曲艺的韵味中。
当后来者登台的步伐穿过时光的隔阂与历史名家重叠,没准会获得不一样的信念触动。
(广东会馆内部,图片来自
摄影室)
回顾名家风采,便会更虚心地钻研艺术,担起传承的责任,便会更加敬畏舞台。
天津的广东会馆,坐落在老城厢,距离鼓楼仅仅几十米的距离。它是天津市至今保存最完整、规模最大、装修最精致的清代会馆建筑。
清朝末年,在天津经营的广东商号已有200多家,而随着被迫开埠,天津与广州、香港的商船往来也逐渐增多。
(唐绍仪)
天津海关道唐绍仪在1903年末倡议集资修建了广东会馆。
广东会馆建筑的主体是戏楼,配有门厅、正房、配房、跨院等,连建设的砖瓦木料都是从广东购得,从内到外非常考究。戏楼和舞台都是木结构,观众可以从三面看戏。
(图片来自 安居置业)
舞台上方的扣碗式木制藻井设计使其享誉全国,藻井通过众多木榫拼接而成,是一个天然的扩音器,也被称为“螺旋回音罩”,梅兰芳、杨小楼、孙菊仙等京剧名家都曾到此演出,对该设计赞誉不已。
戏台上的彩色木雕也极具艺术价值,猴、蜂、蝠等寓意吉祥的意象,被雕刻得栩栩如生。
而广东会馆不仅善于经营,还积极参与反帝爱国斗争,孙中山、邓颖超都曾经来此演讲。
随着天津沦陷,广东客商锐减,经费短缺,广东会馆遂逐渐颓落。
1985年,经过修缮,在原址成立了天津戏剧博物馆,由邓颖超同志题写馆名,曹禺同志担任名誉馆长。
(图片来自冯骥才工作室)
其后,这里不仅展出戏曲周边,也成为一些曲杂活动的演出地。
冯骥才老师曾在这里组织上演过多次“复原津沽老戏园”活动。
什么是“复原津沽老戏园”呢?就是台上台下一起演戏,台上演唱戏,台下演看戏。
(图片来自冯骥才工作室)
从门口写水牌子的开始,到端着水壶给演员“饮场”的“跟包”,从戏园内穿梭吆喝的伙计,到呼呼扔手巾把儿的等等,全都请来演员复原如昨,甚至还请了几位真戏迷完成“专业叫好”。
整个戏园子如同时光倒流,瞬间回到了一百年前的岁月。
(图片来自冯骥才工作室)
不过, 这种“复原”美则美矣,却更显辛酸。这不是恰恰证明了“曲艺”已死吗?
把文物“供起来”只会让它离我们越来越远,对历史建筑较好的保护是使用它,而对艺术更是如此。
“非遗”保护只是无奈之举, 如果可以让艺术永葆生命力,谁希望它变成只能瞻仰的“遗迹”?
这次德云社蓄势待发的鼓曲复兴计划,就是在尝试赋予鼓曲艺术真正的生命力。
通过多方的努力,也许有一天能真的重现传统曲艺曾经的繁荣景象。
所以,不论您是喜欢德云社的“角儿”,还是真的喜欢鼓曲艺术,都不妨走进广东会馆,走近鼓曲世界,捧一捧这个年迈的“新人”。
郭德纲曾经在某次评书开场的时候认真托付过观众:
哪怕您不愿意走近剧院,在网上看到鼓曲演出的时候,也请多停留一会儿,认真看看,较好能留言鼓励一下演员。
干这行的演员虽然不得不“心大”,但是也需要鼓励,说不准就鼓励出来一个“未来之星”呢!
参考资料:
天津市档案馆主编书《天津老戏园》
《冯骥才的天津 | 广东会馆观戏记:老戏园中的奥秘与高妙》(冯骥才工作室)
《天津广东会馆的沧桑演变》(城市记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