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官方券吗？不要官方券还有十选一的多选券。”中秋节前夕，在二手平台、电商平台搜索“哈根达斯月饼券”，可以发现一些哈根达斯“配送券”“多选一券”在售。
新京报记者近日从卖家拿到的版样显示，此类月饼券与哈根达斯自提券面额相同，会突出哈根达斯商标、月饼图片。内页除哈根达斯自提券外，还配以大闸蟹、果蔬礼盒、拉杆箱、小家电等商品，消费者可任选其一兑换。卖家普遍宣称，此类多选券具有商品选项多、兑换期限长等好处，团购价可比自提券做得更低。
看似贴心的服务实则暗藏玄机。据多位哈根达斯经销商证实，此类多选券为“挂羊头卖狗肉”。如果消费者想从中兑换哈根达斯月饼，往往会被告知没货，只能选择其他商品，卖家就可从这些商品中获取更高额的利润。目前哈根达斯官方已发文禁止私自印刷“多选一”卡券的行为，但这一卡券生意在利益驱使下很难管住。
“多选一”券藏身电商平台
中秋前夕，在电商平台搜索“哈根达斯月饼券票”，会出现大量“卡券网”“票券”“票务折扣中心”“中秋卡券”等类似名称的店铺（统称“卡券商”），所售哈根达斯月饼可以给出6.5折到8折的折扣，部分礼盒较哈根达斯官方网店折后价还低。如哈根达斯七星伴月礼盒，官方店原价为498元，折后价为398元，卡券商家普遍给出的报价可低至328元左右。
这些卡券商是什么来头？所售哈根达斯月饼是否为正品？对此，新京报记者以消费者身份随机咨询了10家卡券店铺，其中有8家称其所售的是哈根达斯月饼官方自提券（门店券），保证正品。部分店家自称是哈根达斯经销商，一家13年老店还在商品页上贴出了通用磨坊贸易（上海）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发放的“2020年哈根达斯月饼冰淇淋专项授权书”。
而在其余两家卡券店铺中，“鸿运88网”在销售哈根达斯月饼自提券的同时，还销售一种“哈根达斯月饼八选一礼券”（简称“多选券”），承诺“八选一，自主选择，包邮到家，坐享好礼”。其相关商品页面显示，哈根达斯玲珑心意、圆满臻萃、七星伴月、彩云追月、金尊5款月饼券被分别制作进“八选一”礼券，位列“01号”选项，其他7个礼品选项则包含阳澄湖大闸蟹礼盒、茶叶礼盒、拉杆箱、家纺四件套、电烤箱、空气炸锅等。即一份哈根达斯自提券搭配7款相同价位的礼品，组成一张“八选一”礼券。
据“鸿运88网”客服介绍，其“八选一”券并非哈根达斯官方所出，但如果顾客兑换月饼券，发送到手的是哈根达斯门店券，只是不能批量兑换。当问及给员工发放福利选择哪种券更好时，该客服称“多选券可以自由选择，有效期2年，门店券是9月21号前提领”。
在另一家简称“宏涛伟业”的店铺，其哈根达斯月饼券页面上打出了“门店券、配送券全国通用，顺丰包邮，团购可专普票”等宣传语。据该店铺工作人员证实，其哈根达斯月饼“配送券”由公司自行推出，“我们的配送券有一个好处，就是兑换时间长。门店券9月21号就过期了，有的顾客赶不上，还可以选择别的商品，比如大闸蟹。券是五选一的，兑换日期可以延到明年5月31号。”该工作人员提供的版样显示，其“五选一”券正面以哈根达斯月饼设计图为底，左上角印有哈根达斯logo，并配以文字“彩云追月免费配送到家”。
“都要官方券吗？不要官方券还有十选一的多选券。”在58同城，同样有商家出售自制的哈根达斯月饼多选券，并称其公司做礼品、员工福利有十多年经验，“产品保证质量，售后服务没有问题，月饼券还可以定制logo”。
58同城另一家礼品公司提供给记者的668元档“七选一”多选券版样显示，其卡券正面以哈根达斯“彩云追月”设计图为底，显著位置印有“彩云追月哈根达斯月饼冰淇淋”，右上角印有哈根达斯logo，右下角印着“七选一提货券”。
哈根达斯发文打击多选券
尽管上述商家承诺其多选券中的哈根达斯月饼为官方正品，但一位经销商向新京报记者透露，哈根达斯方面并不承认这些自制多选券，已经发文禁止，“但是管不住”。
新京报记者从经销商处拿到的一份通报显示，哈根达斯品牌方通用磨坊贸易（上海）有限公司于2021年8月27日向经销商下发“关于规范售卖哈根达斯月饼冰淇淋的公函”，称近期公司发现市场上流通着一些非法的“多选一”卡券，这些卡券突出使用哈根达斯商标、图片及相关元素，打着哈根达斯名义却实际促销其他商品，同时也造成消费者混淆，误认为其购买的是哈根达斯产品。
该公函还称，发行和销售“多选一”卡券的行为严重损害了公司声誉，且极大侵害了经销商和公司的合法权益。“我司已通过发送律师函、诉讼等法律途径，追究了部分‘多选一’卡券商的法律责任。为进一步有效制止上述违法行为，公司特此致函重申，严禁任何人将哈根达斯商标、图片及相关元素用于印制、发行或销售多选一卡券，一旦发现上述违法行为，将发现一起打击一起”，同时呼吁经销商管理下游客户，提供线索。
当问及多选券与自提券有何不同时，卡券商普遍称多选券由其自制，非哈根达斯官方所出，因此消费者持多选券到哈根达斯提货点无法直接兑换月饼，需先从多选券中兑换自提券，再去提货点兑换，相当于经过两道兑换手续。此外，门店券有兑换时间限制，而多选券兑换时间长，有多种商品可选。如有需要，部分商家还可以提供送货上门服务，而自提券只能自提。
然而，这一看似贴心的服务，却暗藏玄机。多位哈根达斯经销商和“黄牛”向新京报记者证实，多选券由卡券商自己印刷，没有品质或服务保障，一旦消费者兑换哈根达斯月饼，往往会被告知没货，进而被迫选择其他商品。
早在8月30日，哈根达斯官方微信就曾发布月饼券辨别方法并提示，假如在市面上碰到打着哈根达斯旗号提供多种礼品可选的“哈根达斯多选一”卡券，均不是官方授权。
9月7日，新京报记者以消费者身份咨询哈根达斯月饼服务热线，客服表示，哈根达斯月饼券官方销售渠道包括哈根达斯线下门店、官方网站、微信商城、官方旗舰店、天猫超市，京东平台也有制定配送款。除官方渠道外，哈根达斯月饼券也通过经销商销售，但非官方渠道销售的月饼券只能在购买到手后查询真伪。
另据哈根达斯门店店员介绍，目前哈根达斯月饼兑换点只接受自提券和官方电子提货码，其他形式的礼品券均不予承认。这意味着一旦多选券“失效”，消费者将无法从其他渠道兑换到哈根达斯月饼。
自提券与多选券利差可达9倍
多选券之所以“管不住”，在于背后的利润驱动。
一位连锁烘焙企业团购负责人向新京报记者透露，多数品牌的月饼卡券业务都会招募经销商，一些经销商还会往下分包。假设品牌方只给经销商1000张券，但流动到下面销售时可能变成了2000张，多出来的那1000张券往往就变成了多选券。
“当你兑换多选券时，往往是兑换不到哈根达斯月饼的，卡券商只是借用哈根达斯的名义销售其他商品，说白了就是挂羊头卖狗肉。”该负责人称，卡券商并不担心多出来的这些哈根达斯券如何兑付，“因为这么多年总结下来，80%的人都不会选择兑换月饼，而是会选择更实用的东西。”
王明哲（化名）从事哈根达斯月饼经销商已10余年，从三四年前就发现有人借用哈根达斯名义制售多选券。据他透露，小经销商一般以哈根达斯月饼自提券面值6.5折左右的价格从大经销商处拿货，再以7折左右的价格出券，而多选券中其他商品的成本仅为自提券面值的2折-4折左右。这意味着同样是7折出券，小经销商从一张哈根达斯七星伴月（面值498元）自提券中仅能赚到24.9元的利润；而一旦消费者选择兑换其他商品，则卡券商可从等额面值的多选券中最高获利249元，二者利差高达9倍。
此外，由于多选券折扣相对更大，因此即便从中兑换出哈根达斯自提券，其实际售价也比官方渠道和经销商低，间接破坏了哈根达斯冰淇淋的价格体系，也给一部分经销商造成了困扰。
上述3家卡券商在销售过程中均表示，购买其哈根达斯月饼多选券的折扣力度比官方自提券要大。一位同时销售自提券和“七选一”多选券的商家称，其自提券的团购价为88折，多选券团购价则可以降到7折。
另一位卡券商给出的七星伴月自提券团购价为413.3元/张，而“十选一”多选券的价格仅为400元/张。该卡券商坦言，其自提券从哈根达斯门店大量团购而来，是多选券中价值最贵的商品，其他商务礼品的利润会高一些，这也是多选券可以折扣更大的原因。
销售“五选一”多选券的宏涛伟业同样表示，其自提券货源来自哈根达斯门店，可以帮助门店走量、完成销售任务，公司也可以从中赚取差价，“门店统一定价，不让低价卖，我们线上自提券也是统一定价”，但多选券价格可以做得更低。
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刘俊海认为，商家未经授权，打着哈根达斯的名义私自印售多选券，实质是搭知名商标便车。这种行为不仅不道德，还违反法律规定，侵害了哈根达斯的商标专用权，也侵害了消费者的知情权、选择权、公平交易权。作为品牌方，哈根达斯有义务对下级经销商进行监督与规范。
新京报记者 郭铁 图片 电商平台截图 采访对象供图
编辑 祝凤岚 校对 柳宝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