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城饮食中,最出名的,是烧烤。每年,桑城都要举办为期一周的烧烤节。
烧烤节最初叫桑城烧烤节。后来主官换人,认为格局太小,改成了中国烧烤节。再后来,又换主官,认为应放眼全球,又改成了国际烧烤节。招牌越整越大,大有有贪大求洋的味道,但手下们都夸主官智慧,改得好。
桑城烧烤,烧肉,猪肉羊肉鱼肉牛肉,也烤菜,韭菜木耳金针姑茄子等等,入口干而不柴,肥而不腻,麻辣鲜香,深受人们喜爱。外地人来桑城,无论再忙,都得吃了烧烤才走,走时,还要打包,带回去讨妻子儿女开心。
桑城人口不多,常住只十多万,大大小小的烧烤店却百多家,每条街都有,且家家生意红火。尤其是烧肉节期间,天天爆满,夜夜通宵。
在桑城,靠烧烤发家的人很多,最有名的是刘烤肉。
刘烤肉是桑城靠前个卖烧烤的。由于是*家生意,即便店子简陋,生意也十分火爆。干了七八年,便挣了几百万,不仅买了房子车子,讨了老婆,还有了一大笔存款。
卖烧烤是体力活。上午一大早就得去采购,回来得把肉洗净用调料腌好,这样肉才入味,烤时就不再往上面涮作料(这也是桑城烧烤比其他地方烧烤更有味道之处)。到了下午,得用竹签把肉和菜串起来。晚上时,又得烤肉又得跑堂,累得鼻塌嘴歪的,想坐下来清净一会儿都没时间。不过,这还不算啥,最恼火的是熬夜。烤肉店深更半夜都有人来,一般到凌晨三点过才能关门,回家就四点过了,很难得睡个好觉。有时,遇到特殊情况,还会一直守到天亮。有一次,凌晨三点过了,刘烤肉刚要收摊,店里就来了两个年轻人,要了两瓶啤酒十串烤肉,边喝边聊,一聊就几个多小时,直等到五点过才结束。让他更气愤的是,两个人只吃了一串烤肉,消费还不到二十块钱,他气得钱也没收就让他们走了。
因为是体力活,很多人开始对卖烤肉很是不屑。后来见刘烤肉挣钱了,便蜂拥而上。店多了,食客便分散了,刘烤肉的收入也由过去的月入十万,一下子降到了两三万。
刘烤肉老家是农村的,卖烤肉前,他四处打工。先是在桑城搞搬运,天天累得死去活来,也没挣几个钱。后来听说新*钱好挣,就去了那里。新*挣的钱确实比桑城多,但紫外线太强,两个月下来,他便经受不住了,于是又回到桑城。回来后,他想起在新*吃过的烤肉,便决定开一家烧烤店,取名刘烤肉。
一月两三万的收入,虽比过去少了很多,但在桑城,也算是高收入。可刘烤肉嫌少,天天琢磨着挣大钱。这不能怪他贪,钱是有魔力的,让人越有越想有。比如贪官,贪了几千万上亿,几代人都用不完了,还在贪。不是他们不想收手,是中了邪,收不了。
当时,房地产正火,房价洪水一样,天天见涨。刘烤肉见势,就把烧烤店转手他人,把转让费连同存款全部投了进去。
他太走运了,仅三年时间,就挣了几千万。
遗憾的是,不久,房地产陡然降温,有的老板,亏得一塌糊涂。刘烤肉好在房子滞销前,就把资金抽了出来,侥幸逃过一劫。但接下来,却不知投资什么好。
很快机会来了。有一天,一个朋友找到他,说外省有个金矿要卖,标价五千万。还说那矿含金量高,一年至少能赚六七百万。那么赚钱还卖?他不信。朋友便带他去了当地,还介绍了一个领导给他认识。领导告诉他,金矿确实赚钱,但老板在澳门输多了,急需还债,才不得不卖的。领导的话让他吃了定心丸,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不料金矿到手后,采了几年,不仅没盈利,还亏了几千万。刘烤肉怕继续下去,把老本亏个精光,便决定把矿原价转手,可卖了一年,也无买主。无奈之下,只得降价。卖得的钱付了欠账之后,所剩无几。真应了那句笑话:辛辛苦几十年,晚上回到解放前。
可生活还得继续。回到桑城后,刘烤肉本钱小,干不了什么大生意。思前想后,便重操旧业,又开起了烧烤店。
时隔多年,刘烤肉烧烤店早已被人遗忘。再次开业后,来吃的人并不多。如何才能在百多家烧烤店中脱颖而出呢?他无计可施。
正当他焦头烂额时,碰到一个人,姜一山。
姜一山和他是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桑城文化局工作,业余喜欢写点文章练练书法。很多人,尤其是有钱人和领导都不把他当回事,说他不务正业。所以混了多年,也没个一官半职。而他却依然我行我素。曾经以他为傲的老师和同学,都为他感到惋惜,甚至嘲笑他太不懂事。
姜一山和几个文友无意间看到了烧烤店,想看看这个刘烤肉是不是同学刘烤肉。
真的是你呀?你不是在外省开金矿么?姜一山见到刘烤肉大吃一惊。
刘烤肉便说了实情。
姜一山得知他的苦恼后说,明天我给你写一幅对联,保证有作用!
刘烤肉以为是说来玩的,没往心里去。不抖次日一早,对联送来了。内容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烧烤。
刘烤肉不信这幅对联对卖烧烤有作用。但他不能拒绝老同学的好意,便立即拿到广告店,把对联刻在木板上,当天就挂了出来。
路过的人看到对联,觉得很有味道,夸老板有点文化。渐渐地,来店的人多了起来。不到一个月,烤肉店便风声水起了。之后,再说到姜一山,刘烤肉都赞不绝口。
如今,刘烤肉又有了些积蓄。一朋友做工程,缺资金,叫他入伙,说保证他挣钱。他想都没想就说,谢啦,我不是做工程的料,是啥子虫钻啥子木,卖烧烤才是我的人间正道。
朋友很生气,转背就骂了一句: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