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祖德的微博
沉寂了几天之后,宋祖德老师终于了最近他在头条号更新洗剪吹内幕的实情。
原来,他声称,自己在头条号遭受了打压,目前,他的账号“宋祖德作家”只有14万粉丝,325万获赞,头条号故意打压他,不给他涨粉。
因此,他很生气。
而微博上,我刚看了一下,他拥有409万粉丝,两者相比,差距的确有些大。
可以肯定的是,宋老师把最受关注的洗剪吹事件、冒险王事件、还有28年错换人生等,大家比较关注的焦点事件,将逐步转移到头条号上,给自己的头条号涨一些人气。
他此番公开辟谣,可能也是前阵子受到了不少网友的影响。
前阵子,因为他在头条号上公开谴责朱舅舅,并没有同步琶微博上,就引起了大家的广泛猜测。甚至有人说,宋祖德老师的头条账号大概是被人盗号了吧,还冒出了“真假宋祖德”之说。
讲真,纵火案尽管过去多年,可是热度一直居高不下,今年夏天随着林生斌公开再婚生女,大家对于他的关注一度到达顶点。
可是这件火案,越关注越觉得,蹊跷点越多。本来以为是保姆纵火,可是随着真假保姆的出现,辩护律师前后不一的说词,以及林生斌当时在现场怒砸保温杯的事实,愈发让大家觉得这个事件背后有蹊跷之处。
随着广大网友的跟进,后续还发现了受害者家属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背后的黑板上也大有玄机,一时间,引来了“谋杀”说等说法。
今年甚至又出现了“真假林生斌”事件,到底现身墓地的到底是不是林生斌本人,到现在还有人在争论不休。
而今,又冒出个“真假宋祖德”事件,大家真要被绕晕了。
不过,好在宋祖德老师终于辟了谣,说自己是为了涨粉,才把关于热点案件的追溯篇,放到了头条号上来说。希望他能够得偿所愿,给自己涨粉之余,多多跟进案件的推进,发挥自己身为公众人物的话语权,为受害者争取到一些平冤的机会。
宋德全与郭德纲
2018年 10月份我决定做相声演员系列访谈这件事,就托曾经的青年相声演员如今的情景喜剧编剧满昱老师帮忙。他说自己力有不逮,向我推荐了在相声圈有良好口碑的宋德全老师。
宋老师表演相声的同时,在北京周末相声俱乐部工作多年,是相声圈内有名的“大张罗”,在很多相声活动场合都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和众多相声演员都保持着良性关系。
得知我要做这样一件事,宋老师在电话里表现得非常热情,直接问我是想怎么写,而后约定其后见面聊聊。
几天之后,靠前段演员访谈也就从宋德全老师开始。宋老师表演相声多年,担任过电视节目主持人,这些年也出面主持过很过相声和曲艺活动,说起话来很具有语言魅力。采访时间持续两三个小时,他几乎没有说一句官话套话,而且从很多话中能看出他直率的性格。
访谈过程中他聊到不少人,马三立、苏文茂、马季、高英培、姜昆、郭德纲,有崇拜,有尊重,有遗憾,有批评,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采访结束宋老师还对我所列的采访名单进行了一些指点,告诉我除了这些人还可以跟哪几位演员聊聊。
一周之后,我去看了宋老师主导的北京周末相声俱乐部演出。在那之前我也在俱乐部看过几次演出,这一次尤其感觉到这个相声场子经过15年的发展,早已成为深受老百姓欢迎的演出场所,那种台上演员包袱儿一出口台下就热烈响应的气氛,不是所有的相声小剧场都有的。台下坐着的除了中青年观众,也有不少老人孩子,台上演员的台词可以说老少咸宜,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内容。
不过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宋德全老师不是很方便为我介绍其他演员接受采访,好在后来我又找到其他关键人,最终完成了这件事。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对宋德全老师最初给予的指导表示感谢,并对那个冬日下午他细聊相声事的坦诚相待表示感激。
宋德全接受采访中。杨明拍摄
宋德全访谈录
宋德全:1957年生,天津人。自幼受家庭熏陶热爱曲艺,14岁开始学习相声和山东快书,入伍后在宣传队曾受到高元钧的指导,开始与崔金泉合作说相声。1980年转业先进入全总文工团任相声演员,后调入中国煤矿文工团。其间拜苏文茂为师。1999年开始与王玉搭档表演相声,2003年和李金斗等人发起成立北京周末相声俱乐部。代表作品包括,《酒的研究》、《说谚语》、《献宝》、《姓名研究》、《海岛遇难》等。
宋德全接受采访中。杨明拍摄
“天津的老少爷们儿们,我想死你们啦”
问:八十年代相声演员的受欢迎程度,您是见过的吧?
宋德全:我见到说相声最火的,首先是高英培。
问:“高范”组合的表演为什么能那么火爆?同样的内容,别人说就没那么火。
宋德全:最主要的,那是压抑之后的爆发。文革期间高英培、范振钰他们俩都成了“坏分子”,一个烧锅炉,一个蹬三轮儿,这么多年没抬起头来。 文革结束俩人重新出来,压抑这么多年热情就迸发出来。实事求是说,冯巩说的那句“我想起你们啦”,最早这是人家高英培说的。 高英培当年从天津调来北京之后,天津不许他回去演出,三年时间不允许,后来终于有一台晚会请他回去,体育馆爆满,都是为看他来的。
问:我小时候听他说《钓鱼》什么的,总觉得这人应该平时都是在天津,后来才知道八几年他就已经到了全总。
宋德全:对,我是八零年到全总,那时他就已经来了。就说他演出那天,天津的观众爆棚,期待着他的出现。他在后台琢磨,“见了大伙儿我说嘛呢?”(天津口音) 结果一上去观众“哗哗”的掌声不断,他就说了一句,“天津的老少爷们儿们我想死你们啦。”(天津口音)观众又掌声四起,他愣是跪下给观众磕了个头。
1978年,高英培、范振钰合说《不正之风》
问:磕头是没有设计的。
宋德全:没有设计。现在这相声演员说谁火,那跟高英培没法儿比。那会儿我19岁,他在天津和平体育场演出。当时他还没说《不正之风》,正说《跟谁对着干》。现场大约4000人,他就站在篮球筐下边说。报幕员一报高英培、范振钰,体育馆里就跟放了颗原子弹一样,人全站起来了,“哗”一下就往下走,把篮球场都淹没了。高英培让大家都坐好,连说了五段儿,返场说了《钓鱼》。第二个见过最火的,是姜昆和李文华。我从部队正往北京调,我们一起在唐山演出,丰南县请他们俩去演出,我们一起跟着演。我们三个小年轻的演50分钟,姜昆、李文华演1小时10分钟。本来打算上午10点演,中午吃完饭就回,结果根本出不来。那就接着再演,加演一场还走不了。结果最后是上午一场,下午一场,晚上一场。卖票的都不是卖票了,人山人海。
1978年,姜昆、李文华合说《如此照相》
问:那是八十年代初?
宋德全:1981年。
问:那是他们最火的时候,《如此照相》已经说了。
宋德全:《如此照相》说过了,那会儿已经在说《谚语谈》,还说奥斯卡金像奖,小人头儿。
问:《想入非非》。
宋德全:对,《想入非非》。这是我见过第二个说相声火的,第三就是马季。那会儿我已经进全总文工团,我们去周口演出,连续演了三四场。忽然这天晚上说,马季来周口了,要借你们这个剧场,下午加演一场。我说那得看去啊。大喇叭一广播,一点儿都不夸张,三里地以内的人都看马季相声来了。警车开道,马季来了。观众把剧场的门都挤碎了,根本就拦不住。第四个就是杨振华。当时他在唐山演出,我去看。沈阳曲艺团连演八场,当时到什么程度,观众给杨振华鼓掌长达三五分钟,返场的时候杨振华坐台幕里边边喝水,边等观众的掌声落下去,金炳昶就站旁边等着。
1976年,马季、唐杰忠合说《舞台风雷》
1978年,杨振华、金炳昶合说《假大空》
“应该做些有德行的事情,为相声行业增光”
问:当时的相声演员为什么能那么受欢迎?
宋德全:就是那样一个时代。 老百姓压抑那么多年,把很多精神寄托都放在相声上。另外老百姓不会表达,相声演员帮他们说出来。
问:所以看到自己这么受欢迎,杨振华有一段时间才出来自己演。
宋德全:对呀,张家口艺术团。除了这几位,其他人火不到那个程度。到我们这个时代,社会矛盾不像当年那么集中,人们欣赏的东西也多元化,相声演员也不再承担那么多责任。开文艺座谈会的时候,*导人对姜昆说,新时代你们相声大有可为,有很多相声你们都可以写,你们那时候说的相声都多好啊。可是现在的相声没有方向,我们的领军人物没有作为。就说我们反对郭德纲相声“三俗”,那你拿个“三雅”的我们看看,没有啊。你可以破一个东西说不好,那你来个好的我向你学习。我做北京周末相声俱乐部15年,打造这样一个平台,谁都可以来演,郭德纲也在这儿演过,谁来我都支持,在我心中没有你是谁徒弟什么的。说起德纲,他和姜昆有一些争论,没有必要。互相尊敬,人敬人高。如果说我对郭德纲有什么意见,见了面我也敢跟他说,我们应该有口德,最起码人家北京电视台台长去世了,你给人家写副贺联儿,这个已经不是道德问题了。就连蒋介石死了,毛**还一声长叹呢。这是人之常情,你违反常理。大家为什么不跟你交往呢?看到你这样对别人,我们就不跟你交往了。在没有名气的时候你可以随便说,现在已经有钱有名,就应该做些有德行的事情,为这个行业增光。相声行业里为什么尊重马三立、侯宝林、常宝堃?因为他们对这个行业有贡献。
问:周末相声俱乐部没有门户之见。
宋德全:没有。当然你演得不好你就别来了。另外现在没有人抓创作,*导人今年5月还说,欢迎外国人来欣赏中国的京剧和相声。
问:为什么单提相声甚至不是说曲艺?
宋德全:我们目前几乎所有的艺术形式都已经被外国的基因同化,绘画、音乐、舞蹈、话剧、电影都西洋化了,唯有京剧和相声没有外国的DNA。还是那句话,很多相声人不作为。不管郭德纲怎么样,人家毕竟是在那儿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说相声,而且德云社确实有一大批学员,在干着这事儿。 总不能不干事儿的还说人家干的,干得好不好是另外的问题,跟你观点一样不一样可以作为学术探讨,但你不能否定人家。这个时代谁火了都是好事。
问:谁火了都是相声火了。
宋德全:对呀。
“苏先生说,相声不见得火了就是艺术品”
问:您是天津人,从小也是受曲艺文化的熏陶,关键您还受到家庭影响,您的父亲是山东快书演员。从小就看他说书是吗?
宋德全:可惜的是,我的父亲29岁就去世了。他当年在天津国棉二厂,1956年参加全国的青年创作会议,也受到过周总理的接见。他和马季、李文华在全国文艺会演的时候就认识。后来从业余演员就进了天津曲艺团,但进团时间不长就去世了。靠前,他这个人特别勤奋,第二,他从业余到专业压力非常大。在没进曲艺团之前,他实际上是天津工人业余曲艺团团长。那个时代的群众文化非常兴盛。
问:您是14岁开始学快书和相声?
宋德全:14岁,快书、相声、快板儿都学。
问:都跟谁学呢?
宋德全: 那会儿天津的老师多了。我那时去天津一宫听课,李润杰、常宝霆、白全福、骆玉笙都来讲课。那时候天津的氛围是,你要是爱好曲艺当上曲艺演员,比上大学还光荣。
问:您那时候在上初中?
宋德全:对,我有个最着名的同学,就是画画的何家英,他和我同年级不同班。
问:那会儿也学习也表演,那都在哪儿演?在学校?
宋德全:我们基本都在河东区礼堂演,那是我们河东区文化馆的阵地,就面对老百姓演。
问:您19岁入伍,当时文革已经结束了。
宋德全:对,我是1976年11月29号当的兵。
问:那时候相声的黄金时代已经开始萌动,在那之前文革中只能听到马季老师的《友谊颂》。所以您赶上的时机也非常好。
宋德全:对。我先进的就是部队宣传队,以前师一级都有宣传队。
问:是在唐山?
宋德全:对。
问:唐山也是曲艺文化比较浓厚的地方。
宋德全:对,唐山也是曲艺窝子。
问:您当时受到高元钧先生的指导,有个什么样的渊源?
宋德全:我们当时属于北京部队,我们学习就要去北京军区。 我受高先生指导,还是因为他和我父亲有渊源。我就住高先生家里学,高先生没架子,爱演,也爱教。
高元钧教学山东快书
问:您1980年转业进入全总文工团,正式成为一名相声演员。当时进团难吗?
宋德全: 我在部队锻炼了四五年,当兵时候就特别爱创作相声,和崔金泉合作说相声。全总曲艺队当时有高英培和范振钰,还需要一对年轻演员,我们就进去了。 我们进团的时候,高范组合调进来还不到一年。
问:有高范组合在,你们曲艺队一定很风光。
宋德全:风光无限。高英培他们演出的时候我们都在现场看,那确实是不一样。
问:我看高英培先生的很多相声都是王鸣录先生写的。
宋德全:他和王鸣录同在一个团,他们有共同的经历。 王鸣录老师也有很多故事,当时他立志要让相声得诺贝尔奖。
问:看起来当时您和高英培先生接触非常多,但您那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拜他为师?后来才拜了苏文茂先生。
宋德全:当时我虽然没有正式拜苏先生为师,但一进全总通过口盟就已经是苏先生徒弟了。我当时的搭档崔金泉拜苏先生比较早,我也就跟着成了苏先生的学生。在部队的时候我们去天津学习,就是苏先生给说活。
问:苏文茂先生当时也就50岁,那时他是个什么状态?
宋德全:苏先生是以科学的态度来作艺,非常严谨。不过他家子女很多,家庭负担很重。
问:那时候靠相声也挣不了多少钱吧?
宋德全:那时候说相声根本不挣钱,一张票几毛钱,都是各单位邀请表演给演员一点儿补助,所以他家里很困难。
问:您当时都怎么学?
宋德全:他跟马志存对节目,我们就在旁边听着,也是学习。 他非常认真,比我们现在很多相声演员认真得多,一句一句地对。
1981年,苏文茂、马志存合说《新局长到来之后》
问:按理说他们都那么多年的表演经验,还要这么仔细地对词?
宋德全:那会儿刚经过文革,他怕有口误。现在表演你过一点儿也关系不大,那时候不行。文革期间他也下放天津郊区,和马三立先生在一个村。
问:生活中苏先生也像作品中表现出来那样,是一个不急不躁的小老头儿吗?
宋德全:他非常严肃,也非常受人尊敬。 从年轻时候起,他走到哪儿都没有人敢跟他开玩笑,谁见到他都称呼苏文茂先生。在业内就是他这一辈的相声演员,敢管他喊师哥的不多,基本都喊苏先生。 他学艺太早了,比很多长他一辈的人学艺都早,1945年就开始学艺。
问:他具体指导过您哪个段子?有印象比较深的吗?
宋德全:1993年在合肥,我靠前次参加中国相声节,我表演了一个节目叫《正常不正常》,赵世忠先生给我捧哏。我获得三等奖,那是靠前次获全国奖。苏先生对这个节目有一些意见。当时这个节目很受欢迎,特别火,但苏先生说咱们相声不见得火就是艺术品,你可能迎合了社会的特殊需要,说一些观众喜欢听的话就火了,我们是搞艺术的,还是要强调作品的艺术性。我们相声不是畅销品,如果是这样,时间稍微一过就没价值了。
问:当时听这话您心里服气吗?
宋德全:老师说的肯定有道理,但是我感觉,我们说相声不就为了火吗?可能是您思想落后,可能我们是思想先进。但是现在看起来,人家说的是对的。 我们现在的作品都经不住反复欣赏,说起来我们每年都去八宝山送别艺术家,有的人还没死作品早就死了。所以我师父说我们要生产艺术品,这个是非常正确的。
问:苏先生在八十年代说的那些相声,比如《废品翻身记》、《维纳斯的烦恼》,如果他现在还说这些文哏相声,会不会火?
宋德全:苏先生总是强调,我们说相声的一定要听听相声人的意见,人家听着不爱听的东西我们一定要改。他说到《文章会》,以前都是说北大校长蔡元培,天津有个文化局长跟他说,苏先生您的相声非常好,我就是北大毕业的,当你们在台上用调侃的方式说蔡元培,我个人感觉就不太舒服。 蔡元培是一位伟大的教育家,我们应该尊重,当然你们也没有不尊重,但我就感觉不太舒服。我师父说好,我好好琢磨琢磨。他反复思考,最后把蔡元培改成周蛤蟆,改完效果更好了。
“这作品如果靠前时间就演,比《特大新闻》影响大”
问:说相声的同时,九十年代您又开始主持电视节目,包括央视的《欢聚一堂》,我看到李咏也主持过。
宋德全:对,有李咏。管彤也主持过,黄阿原是制片人,当时节目收视率很高。我之所以主持节目,主要是那段时间说相声没有伴儿,我就离开了全总,1986年去了现在所在的煤矿文工团,进团之后也没有固定搭档。为了生活,就开始做主持人。
问:苏先生有没有批评过您不务正业?
宋德全:没有。他倒是也积极帮我找合适的搭档。 相声搭档实在太难找了,尤其一旦裂穴的演员,都是高不成低不就,就更难找。
问:您和王玉老师合作是从1999年开始,你们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宋德全:当年王玉的母亲刘兰芳先生,从鞍山曲艺团调到中国曲艺家协会,当时允许她带一个人进京,就把王玉给带来了。王玉在曲艺团说相声,到北京之后也要找搭档。他们就琢磨在北京说相声的谁单着,想起来有个宋德全单着,通过文联就联系到我们团。十多年没伴儿,只要有个人就合适。其实说起来,我和王玉不是很合适。
问:你们岁数也差着呢。
宋德全:我们差12岁。但是没办法,错过这个机会就更没有了。
问:而且您还涉及到身份的转换,要从捧哏变成逗哏。
宋德全:是啊。王玉本来其实是逗哏,最开始我们想“打铁”(互为捧逗),但他刚来北京也不太适应。最后只能俩人都换过来,最开始不太默契,一直走到现在。
宋德全、王玉在北京周末相声俱乐部表演相声
问:但你们合作之后,拿奖可拿了不少啊。
宋德全:是。我是一个很勤奋的人。
问:《网友》、《说谚联》、《酒的研究》、《献宝》、《罗圈账》这些作品,都先后拿了奖。这说明你们还是找到感觉了?
宋德全:实事求是地说,还是差一步。我跟李立山先生说过相声,和李国盛先生也说过,最近王文林老师也给我捧过,那绝对是不一样,风格马上就变。
问:都是老先生给托着?
宋德全:就跟秤砣一样,太轻的托不起来。
问:一般来说,逗哏的要年轻一点儿,捧哏的岁数稍微大一点儿,像姜昆和李文华老师,像笑林和李国盛老师。
宋德全: 所以你看姜昆和戴志诚合作这么多年,但大家总感觉不尽人意。相声艺术太奇妙了,只有从业者知道其中有多少欢乐,多少苦恼。
问:刚才说到的这些作品,差不多都是您写是吗?
宋德全:对,差不多都是。现在我电脑里也有几十个新段子,就看到什么时机拿出来表演。
问:我看您还表演过一段梁左老师写的相声,就是《海岛遇难》。这是一段讽刺性非常强的相声,您是怎么得到这个作品的?
宋德全:是姜昆老师推荐的。 他说梁左老师那么多作品,有一个作品没人有胆量拿上舞台,我说那我试试。而且看完之后我也感觉非常喜欢。网上有评论,说宋德全这人胆儿太大了,还敢说这样的相声。
问:它有很强的隐喻性。
宋德全:对,隐喻性。它实际上也是在讽刺我们的机构改*。
问:表演的时候效果怎么样?
宋德全:相当好。我们就在周末相声俱乐部演的。 只不过我们演的时候时间还是靠后了,如果作品出来靠前时间就演的话,这个段子会比《特大新闻》影响还大。梁左老师写得好,北大高材生就是有才。
梁左和北大334宿舍同学在一起。右四为梁左
问:他提升了相声的文学品味。
宋德全:文学性,对于相声来说非常重要。张寿臣先生,还有后来的何迟先生,都在这方面做出过重要贡献。更早时候老舍先生也参与过相声创作。 相声真的不能完全脱离文学,一旦脱离就很危险。
“你崇拜你的师父,就要把他身上好东西继承下来”
问:能不能说您的文哏作品偏多一些?我看您还被称为新文哏代表人物。这也是受到苏先生的影响吗?
宋德全:肯定是受他影响。尤其对艺术的苛刻程度,他简直到了有艺术洁癖的程度。 他主张的“三不说”就说明问题,靠前伦理哏不说,第二讽刺残疾人的不说,第三脏话粗话不说。你听他的相声,绝对干净。
问:他的相声非常文明。
宋德全:所以别人可以那么说,我们不能那么说。侯大师在世的时候就说,天津有两位演员我最喜欢,一位是苏文茂,一位是刘文亨。他们宗着的是侯大师那种相声正路。现在很多人走的不是正路,专门走歪门邪道。
问:但在这个时代那些人偏偏又容易火。所以,您有没有觉得说文哏比较吃亏,不容易太成名?
宋德全:这个问题得这么看。 你拜师是什么目的?你就是对这个人崇拜,既然你崇拜你的老师,他不在了你就要把他身上好的东西继承下来,传承下去,否则的话你拜他干嘛?尽管我们达不到他的境界,但我们要沿着他的路往前进。 实际上现在的相声有点儿走偏路,靠前没有沿着文学性的道路前进,相声还是要靠近文学,第二, 相声是语言的艺术,现在很多相声已经不是语言艺术了,是语言的糟粕。相声语言的艺术性表现在哪儿呢? 前段时间我和李国盛先生合作一段相声,一上来我就说,李国盛先生今年都八十了,改*开放40周年,40年前您和侯大师就合作过,您给他捧哏,那时候您很年轻,后来您就把侯大师捧走了。再后来您长期和笑林老师合作,笑林比您还小,您也把他给捧走了,以后就没人敢找您了吧?他说也有胆儿大的,这不今天你就来了嘛。
问:就这么三翻四抖,观众就能体会到语言的魅力。
宋德全:所以我常说,相声真的不是写出来的,相声是说出来的,文字是平面的,语言是立体的。 说起语言的艺术性,拿侯宝林和马三立先生比,我认为马先生真的到了自由王国,我们很多人都还在必然王国里。尤其马先生的垫话儿都让你听不出来,特别自然。 比如他说《练气功》,上来就说有几位老观众没买到前排的票,没关系,看曲艺不分前后排,但是记住看杂技越远越好。三句话入活。
问:不着痕迹。
宋德全:绝对是大师。
“周末相声俱乐部15年每周都演出,这就是成功”
问:2003年,您和李金斗老师发起成立北京周末相声俱乐部,现在已经15年过去了。当时相声发展正处于低谷,电视上不见相声的影儿,春晚相声也青黄不接,你们当时是不是想到了相声需要回归剧场?
宋德全:必须要回归剧场。中央电视台那年要搞相声大赛,演员们没有地方轧场表演,我们就找到府学胡同一个部队礼堂,给部队战士演,说来6个节目结果来了13个,连刘伟都来了,观众看着也高兴。在政府部门的支持下,相声俱乐部就建起来了。光有民族宫大剧院那样的相声大演出不行,很多老百姓消费不起,相声俱乐部票价实惠,给更多老百姓近距离欣赏相声的机会。
2019年底,周末相声俱乐部演出。本文作者拍摄
问:15年过去,俱乐部发展达到当时预想的效果了吗?
宋德全:应该说已经超出了。 我现在60岁,现在看起码50岁这批演员起来了,40岁的也起来了,30岁也起来了,20多岁的都在成长,那不就行了吗? 事业有接班人了不就行了吗?演员表演肯定要有自己的阵地,没有阵地不行。我们15年来每周都在演出,这就是成功。有些园子要么票价太高,要么坚持不下来。
问:那些年相声小剧场红红火火,在您看来是不是也存在虚假繁荣?
宋德全:虚火。虚火的主要原因是你没作品,我在这儿看是这几个段子,在那儿看也是这几个段子,这个是《打灯谜》,那个是《报菜名》,又是《夸住宅》,干嘛呢?没有自己的作品啊。
问:您现在也收了一些徒弟,在这些年轻人身上,能不能看出来相声将来到底应该怎么走?
宋德全:相声怎么走,要分这么几个阶段。 不在体制内的演员,没有生活保障,他必须得挣钱吃饭,这个时候你让他具备太多的社会责任感是不可能的,他要生活,就需要让更多人认识他。基本满足温饱的时候,你就应该有所担当,不该再说那些不该说的东西了。当你有了社会影响,这时候你已经是榜样,就要爱护这个行业。
问:就是不同阶段有不同的任务,不同的责任。
宋德全:对,曲艺要从不同层次上繁荣发展。我觉得相声的娱乐性要建立在文学性的基础上,小孩儿抓挠儿也能把大人逗乐,但那不是艺术。很多人走着走着就走偏了,所以总应该有领军人物把握这个方向。相声开始注重文学性,是从张寿臣先生开始,刘宝瑞的很多作品最早都是从他那里来的。听刘宝瑞的很多作品,都是既讲文学性,又有趣味性,还有一定的讽刺性。
“你那是创新吗?你那是左道旁门”
问:前段时间央视的相声小品大赛上,姜昆老师点评年轻相声演员们时说,他们自娱自乐的内容居多,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太少,您认为是这样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限制比较多吗?
宋德全:也不是管得太厉害,任何国家都管。 还是我们的演员知识储藏量和文学修养不够,没有驾驭优秀作品的能力。
问:那您怎么看相声的传统和创新?
宋德全: 社会在进步,观众的综合素质在提高,但目前相声队伍的素质没有提高。我对我的徒弟陈印泉说,相声一定要出新,要跟着时代走,你不关心时代,时代就不要你。 任何一个老艺术家,马三立,他也不是靠传统相声起家,他说传统相声,但他真正大火还是《十点钟开始》、《买猴》、《似曾相识的人》、《开会迷》。侯宝林也是靠《夜行记》。 不过创新永远是由继承较好的人来完成。很多年轻人说我这是创新,旧的你都没学会,你怎么能说你是创新呢?你那是左道旁门。
2011年6月,宋德全收徒陈印泉。苏文茂也从天津赶到北京
问:不是真创新。
宋德全:不是。真正的创新是脱胎换骨从旧的基础上发展而来,旧的一点儿没有,那算什么呀? 过去梅兰芳先生讲戏曲改*要“移步不变形”,相声要创新,但不能让人一看不是相声了。就像有二人转演员也表演相声,你那不是相声。
问:那谁来创新呢?轮到一些人创新,但这些人又比较守旧怎么办?
宋德全:这就要说,现在走在一线的这些相声演员,缺乏这种比较大的责任担当。真正的创新应该由他们来完成。
2019年,宋德全、王玉表演相声。杨明拍摄
问:他们已经吃透了传统。
宋德全:对,有一部分人吃透了传统但不愿意改进。天津现在的相声大多是这样,就认为传统的很好干嘛要创新,稍微变样儿就不对,那不行。你看天津过去那些老先生有几个不创新的?你看马三立先生、常宝霆先生、苏文茂先生,谁不创新?我们这个时代生活太好了,人就变得懒惰。有人说这个东西难啊,记住,创新就是难,不难不可能。有相声作者说过,我给你们好不容易写成一段相声,你们非要按《反正话》那么演,那样最省事,他们就没琢磨作者为什么要那么写。为什么很多作者不愿意写了?就是因为这个。
问:失望。
宋德全:很失望。
问:那将来的相声会是什么样子呢?您悲观还是乐观?
宋德全:我是乐观的。将来我们的相声演员一定要学者化,多读书,多学知识。过去演员爱说相声演员的肚儿是杂货铺,现在有几个杂货铺?要什么,对不起我没有。没有你得学啊。过去相声演员总说自己这是记问之学,其实这很不容易做到啊。
问:记问之学你要随时记,随时问。
宋德全:对呀,必须要做个有心人。 很多演员不爱问,我凭什么问你,我多栽面儿。你栽什么面儿,你不问到时候出错儿不是更大的栽面儿吗?
问:相声圈儿里像您这样想的人多吗?
宋德全:但愿多。就是要时刻保持一种谦虚的态度,不断地向所有人学习。现在我们周围每个人都是一本书,哪怕是一个老太太她可能没有太多文化,但说出一句话来你一琢磨,这句话说得怎么这么简练啊。
2019年,宋德全、王玉表演相声。杨明拍摄
问:您觉得以后还会出相声大师吗?
宋德全:肯定会出。 但是大师不会轻易出,不是谁“风大”谁就是大师,要看实践当中谁能够把握艺术的精髓,能够保持好的心态,能够坚持走到底。
问:现在很多人开始怀疑这件事。
宋德全:可以怀疑。因为大师在世的时候,当时人们也不认为大师就是大师,是非都是后人评说,毕加索活着的时候也不是大师啊。我个人认为马季就是大师,可很多人没这么评论过,但他确实是新时代的大师,300多篇新作品啊。八宝山的工作人员说,建国之后八宝山就俩人惊动整个长安街,一个是周总理,一个就是马季。马季送殡那天,整个地铁拥堵,一直惊动了当时的北京市长王岐山。那天我在现场,人山人海,没人组织,都是自发而来。相声演员受到这种待遇,超过他的没有。
问:马季先生离开,真的可以说是一个大师时代结束了。
宋德全:现在似乎谁一走就说是大师时代结束,其实不都是。现在一些年轻人上台说俩小段儿火了就以为自己是大师,下来就开始端着,吃饭就开始不吃这个不吃那个,这都是不往人道儿上走。
宋德全接受采访中。杨明拍摄
注:除特别标注外,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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