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鲜菜团子,回味童年的鲜美记忆

散 文

长久宅在家里,憋闷难忍时,径直奔往窗前,放眼向楼外瞭望。日渐绽绿的树梢,摇头晃脑,随风舞蹈,有点儿很不稳重,又像是在取笑我的无奈。大白天使们,继续忙着昨日没有完成的爱与奉献。他们劳碌行走的身影,注定是这个春天里最靓丽的风景。我知道,这不是欣赏,而是敬仰。看到他们,困兽犹斗的我,心旌豁然宽敞明朗。一位大白天使,用很是负责任的眼神,锁定了矗立于窗里边的我。我暗自感恩他的体谅与担忧;干傻事儿,当然不会,估计自己没那个胆量,何况,还没到和奥密克戎撕破脸皮,作践自己的程度。记得,佛家说过,轻戳生命,会万劫不复,还是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悖逆……

一路想下来,竟然启动了思想。索性,干脆放飞思想,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当下,我可以足不出户,但思想可以出轨。思想出轨,暂时不得罪法律,又没人知道,谁能拿我怎么样……想到这里,连自己都笑了。告诫自己,不能继续下去了,因为,刚才的思路,已经无羁地掉头,拐向了去往**院的宽阔大道。

转回身,哀叹地坐回书房的藤椅里。自然看到了书橱。书橱里的储存,数量还算可观。留下来的,都是历次搬迁后的幸存与不舍。在书橱显眼的位置,恭敬地摆放着我爸我妈的照片;目睹两位老人的合影,心,猛然地抖动。这一抖,抖出了酸酸的,沉沉的浓重苦涩。就这样,久久,久久,端详着父母绝对的慈祥,脑子里撒野的思想,倏忽间,穿越时空,回到了我小的时候,回到了爸妈的身旁……

海鲜菜团子,回味童年的鲜美记忆

东北辽南的冬天,与东北最北边的冬天,差着几个级别的温度。不管差几度,到了九里,都是天寒地冻,都是北凤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数九隆冬,庄稼人大都会闲居家中,开始猫冬。

在猫冬的日子里,奶奶理所当然地守着火盆,端着长杆大烟袋,吐着一点儿不服老也不示弱的烟雾,调遣着家里的每一个成员。也罢,爷爷极不情愿的去世以后,奶奶便一直拿捏着家庭长老的威严。

吃过早饭,我奶准时地坐到了火盆前,凭着地形对自己有利,借着火盆较好的散热角度,便把烟袋里的烟丝吸吮的滋啦滋啦作响。这些,都说明,张老太在家中的身份与地位。一袋烟抽到尾声,将烟袋锅里的残灰,朝火盆里不轻不重地磕了磕,开始颁布今天的靠前道指令:大媳妇,今天做菜团子。我奶瞅着刚想歇一下屁股的妈,毫不拖泥带水地说。妈顽强地站起身来,枯黄的脸上,露出了听命的笑容。我妈一直这样,即使在最委屈、最无奈的面前,也会拿出让家人都感到顺溜和宽慰的笑容。

海鲜菜团子,回味童年的鲜美记忆

小华子,你帮妈下地窖拿一棵白菜。妈对我下达我最爱干的命令。小华子的称呼,几乎贴近女孩,是我小那晚的小名。

我奶说今天做菜团子,嘴里顷刻间口水沁出,汹涌澎湃,还有冲出到嘴唇外边来的架势。我咕咚一声,把这架势强行吞到肚子深处,然后对妈说;两棵吧,费一次劲,多吃两顿。妈当然看穿了我肚子里的小九九,便说:也行。

至于吗?当然。那个年代的菜团子,对平民百姓来说,菜团子,不亚于今天的生猛海鲜,美味大餐。菜团子,无论是萝卜馅儿,白菜馅儿,酸菜馅儿……有条件再放入些油梭子,再有条件,再放入一些虾皮,调好口味,和面团成圆圆的馒头状,上锅蒸熟,端上桌来,不但管饱,还痛痛快快地解馋。想想,就有一股幸福的高潮滚滚袭来……

吃过这一顿菜团子,拍打着长了些弧度的肚子,打着控制不住的饱嗝,我悄悄对妈说:还有二十三天就过年啦。妈说,小华子,你是馋饺子了吧。我没吱声。不过,已填饱的肚子里,还是硬塞进了些关于饺子的联想。

妈说,小华子,今年过年,你老姨夫会来。一听城里的老姨夫会来,我马上闻到了含有肉馅儿的饺子味道,还看见了大铁锅里被煮得上下翻滚的饺子……从那天开始,我恨不能一下子把家里的日历牌全都撕光。

城里的老姨夫,在腊月二十八那天的上午大驾光临。几声不怎么响亮的自行车铃声,说明来的人必是老姨夫没错。老姨夫的到来,预示着今年的饺子里边会有猪肉,而且还是白面做的。我小时候的判断,和后来发生的现实,大都八九不离十。

老姨夫的五斤白面,二斤猪肉,大大缓解了爸的愁闷,还让妈枯黄的脸上,长出了一丝红晕。

饺子是酸菜馅儿的,里边不但有肉,还有爸痛下决心,花一块钱买回来的海米。

年三十的饺子,肯定不会管够。实行分配制,是每个家人跨不过去的心坎。所以,在包饺子的时候,我便暗中查数。开始算计每个人能分到几个饺子。三盖帘饺子,活生生的成为现实时,我心中窃喜,按照盖帘上饺子的份额,这顿饺子,我最低也能吃个八分饱。

饺子煮熟了。按照当时的规矩,谁也不许拎着饭碗,自己到锅里去捞。每个人该做的,就是把自己坐得板板正正,围坐在饭桌前,耐住性子,等着妈从厨房里端来的分配。

要吃还没吃到嘴里这个夹当,是考验每个人控制吃欲的关键时刻。上饺子的程序和分配原则,有点儿太不人情味,根本没把小孩贪嘴先吃的内容考虑进去,但是,那时候的家法和规矩,是绝对不容低估和侵犯的。上饺子的先后,是要严格按照辈分来确定与执行的。我和妹妹,在家里辈分最低,饺子到手的先后,毫不例外。

好在,先得到饺子的奶,爸,哥和姐,虽然占了次序的先机,却绝对不能先吃,得等到每个人面前都有了饺子时,我奶,或者我爸说几句话,然后才可以放开嘴巴,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只要不把筷子伸到别人的碗里就行。这也是规矩。

看着碗里的九个饺子,我紧紧攥住筷子,竟然发现手里的筷子,在自作主张地颤抖。

分配饺子的任务完成,妈端着自己的空碗,在桌边坐了一下说:不够的话,大锅里还有溜好的菜团子。我望着妈那由红又变成枯黄的脸说,妈,你的饺子呢?妈说,我的在锅里,你们先吃。妈说着,端着空碗,走去了厨房。看着妈的背影,爸沉沉地叹了口气,埋下头去,闷闷地吃起饺子。哥则拿眼瞟了我一次。又瞟了一眼厨房。我看到了哥眼神里的安排,便端着饺子碗,不辱使命地向厨房溜去。

厨房里的热气还没有散尽。妈的背影朦胧模糊。我心里有些不太得劲儿。因为,我看到,妈背着家人,自己在厨房里偷吃饺子。她吃得旁若无人,甚至有些狼吐虎咽……唉,我理解妈,这个家,全靠爸妈在艰难支撑。妈的善良,贤惠,忍让和永远用不完的爱,温暖着家里的每一个人,这也注定让她成为了全家最苦、最累、最能忍受的人。家里有点儿好吃的,好用的,全先仅着奶,爸,还有天天出工干活儿挣工分的哥和姐。所以,对于妈的这种偷吃饺子的行为,我虽然难以接受,但内心还是原谅了妈的偷吃苦楚……妈,您比我们,真的更需要一顿饱饱的饺子啊。

妈感觉到了我的到来,她慢慢回过身来问:小华子,不够吃是吧……咳,也难怪,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九个饺子,哪够哇……再吃几个菜团子吧。说着,妈将她的碗端到了我的面前。当我看到,妈的碗里,不是我以为的饺子,而是上次剩下的菜团子时,我的鼻子突然发酸,眼窝滚热,心里沉沉。我想哭,但我努力控制。我吃惊地问,妈,你的饺子呢?妈没有吱声,依旧是对我苦苦一笑……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还是不由管束地滚落下来。

唉……

我到死也不会忘掉的妈妈啊……

海鲜菜团子,回味童年的鲜美记忆

本文为作者原创

作者 张德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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