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彭斐 每经编辑：梁枭
半年前，因近年来深陷流动性危机，市值最高一度达到200亿元的中兴天恒能源科技（北京）股份公司（简称中天能源，退市前简称退市中天，SH600856）最终退市。如今，重新回A是公司众多投资者的最后愿望。然而，随着中天能源旗下核心LNG资产被申请破产重整，公司3.3万名中小股东可能随时会陷入绝望境地。
这一拨动众多投资者心弦的资产，是中天能源旗下江阴LNG项目运营主体——江苏泓海能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江苏泓海）。
根据公告内容，江苏省江阴市人民法院（以下简称江阴法院）于1月9日14时召开关于江苏泓海第一次债权人会议。1月10日上午，《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江苏泓海管理人方面获悉，上述债权人会议已经如期召开，江苏泓海的债务也有了一个大致情况。
2022年11月8日，江阴法院裁定受理江苏泓海破产重整一案。对江苏泓海提起重整申请的是其大股东，中天能源全资子公司青岛中天能源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青岛中天）。而此前，青岛中天已先一步陷入了破产重整漩涡。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调查中获悉，在青岛中天和中天能源的破产重整中，已有投资者表露出资兴趣，而江苏泓海的归属是其中关键。在包括资本市场、法律界的多位人士看来，作为中天能源旗下核心资产，江苏泓海一旦破产重整，中天能源回归A股的机会可能更加渺茫。而重整方案设定中，中天能源方面能否继续持有部分股权，将决定中小股东会“血本无归”，还是能挽回部分损失。
核心资产再被申请重整
中天能源退市已在市场意料之中。不过，退市后公司如何“开启”新阶段，甚至是能否开启，却要受制于其孙公司江苏泓源的命运。
控股股东青岛中天提起破产重整后，今年1月9日，江阴法院召开江苏泓海第一次债权人会议。而在此次被申请破产重整之前，江苏泓海一度被摆上货架。
2022年8月2日，江苏泓海全部资产出现在阿里巴巴司法拍卖网上。竞买公告显示，江阴法院发起了此次拍卖，起拍价为9.8亿元。截至第一次拍卖时间结束，无人出价，首次拍卖以流拍告终。
随后的第二次拍卖中，江苏泓海相关资产的起拍价格下调至7.84亿元，但阿里司法拍卖信息显示，因利害关系人提起执行异议，相关拍卖已中止。
作为中天能源江阴LNG项目的运营主体——江苏泓海已于去年3月被债权人向法院申请破产重整。公告显示，江阴建工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江阴建工）以江苏泓海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明显缺乏清偿能力，但仍具有重整价值为由，向江阴法院提出对江苏泓海进行破产重整。
不过，江阴法院裁定江苏泓海破产重整，是在近8个月之后。2022年11月8日，根据青岛中天的申请，江阴法院裁定受理江苏泓海破产重整一案，同日指定江苏谋盛律师事务所为江苏泓海管理人。按照法院的安排，江苏泓海第一次债权人会议于2023年1月9日在江阴法院第一法庭召开。
在中天能源的业务构成中，江苏泓海的角色至关重要。2013年9月，尚为A股上市公司的中天能源与江阴临港经济开发区管委会签订《招商引资协议书》，江阴LNG作为政府招商引资项目，项目主体包括LNG储配站、LNG码头、天然气门站三个子项目，确定实施主体为江苏泓海。
江苏泓海LNG项目
图片来源：阿里巴巴司法拍卖网
随着中天能源一步步走向退市，尤其是在2018年之后，江苏泓海成为各路资本争夺的主要目标，并早已被申请重整。早在2019年5月，江阴建工就曾以江苏泓海不能清偿到期债务约1060万元，且现有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为由，向当地法院申请对江苏泓海进行破产重整。
江阴法院于2019年5月23日裁定此破产重整一案，同日指定江苏滨江律师事务所为江苏泓海破产重整管理人。三个多月后，管理人在阿里拍卖破产强清资产交易平台发布了破产拍卖公告，重整投资人资格以10亿元的底价被公开挂拍。
对彼时刚陷入流动性危机的中天能源来说，这场风波来得太突然。据《国企》杂志2020年8月报道，中天能源时任副总裁、董事会秘书由海涛称：“江苏泓海属于中天能源孙公司，江阴LNG项目也是中天能源核心资产。但直到员工将法院张贴的破产重整通告拍照传回来，我们才知道核心资产竟然被裁定破产了。”
接下来，取得外部力量的支持后，中天能源在2019年9月底发布公告披露，经过公司管理层的多方努力，此前被公开拍卖的旗下孙公司江苏泓海重整投资人资格拍卖被撤回，江苏泓海的破产程序也就此终止。
未完工项目成资本角逐焦点
尽管破产风波暂告一段落，但2018年起中天能源遭遇流动性危机，公司频频易主，江阴LNG项目前景也充满了不确定性。随着中天能源及青岛中天被申请破产重整，这个曾被中天能源重点打造的项目也成为各方眼中的“肥肉”。
如今，随着江阴市法院一纸公告，江苏泓海在2023年伊始有了关于重整最新的消息。在前述资本市场人士看来，江苏泓海虽未正式投产，但这个前景广阔的项目也并非无药可救，甚至只需注入部分资金，就可以“满血复活”。
2021年4月，江苏泓海总经理陈清兵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江阴LNG储配站项目完成投资15个亿，总体工程进度完成99%，已全面进入中交阶段，江阴市政府正积极按照招商引资协议履行，争取早日推动码头开工建设，促进项目早日投产实现项目功能。
江苏泓海LNG项目
图片来源：阿里巴巴司法拍卖网
值得注意的是，我国天然气资源较为稀缺，对于天然气进口的需求较大；同时，用于接收、存储、中转及气化海外液化天然气的接收站较少。因此中天能源一直致力于建成自己的LNG接收站，目前正在江苏江阴及广东潮州建设两座接收能力200万吨/年的LNG接收站。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自青岛中天投资意向方获取的一份项目情况介绍资料显示，江阴LNG接收站建设2座8万立方米的LNG储罐及配套气化、中转等设施，占地面积207.4亩，每年可中转LNG200万吨。另据人民政协网2020年8月报道，江阴LNG接收站项目建成投产后预计年销售收入80亿元。
此外，上述江阴项目针对施工单位施工款基本已支付完成，仅剩1亿元左右尾款。目前配套码头手续正在审批当中，预计审批时间1年，仍需投资5亿元～6亿元，计划2024年初实现项目投产盈利。
一位业内人士表示，2022年以来，受俄乌战争影响，国际天然气价格有所波动，但从长期看，天然气接收站仍然是国际“能源荒”大背景下的优质稀缺资源，具有较高的经济价值。
在与《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交流中，一位独立第三方投资机构人士直言，作为江阴项目的运营主体，江苏泓海债务问题如何解决至关重要，但相比于直接注资可能面临的风险，对江苏泓海有意向的投资方应该更加倾向于破产重整后再接手，但这样一来，江苏泓海的债务债权一般就会清零，其原有股东方显然不愿意就此撒手。
从股权关系来看，中天能源全资子公司青岛中天是江苏泓海控股股东，青岛中天在江苏泓海的持股比例为50.03%。中天能源主要从事天然气（包括CNG和LNG）、海外油气相关业务。江苏泓海是中天能源控股孙公司，也是后者核心资产之一。
如今，青岛中天也正处于破产重整阶段，而江苏泓海的命运对青岛中天招募投资人至关重要。事实上，在2022年，对于江苏泓海进行破产重整申请的公司不止江阴建工和青岛中天。在江阴建工提出申请之后，2022年4月6日，中国寰球工程有限公司以江苏泓海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明显缺乏清偿能力为由，向江阴法院提出对江苏泓海进行破产重整。
从此后的剧情来看，江阴法院最终裁定受理了江苏泓海“自家人”——青岛中天提出的破产重整申请。
中天能源中小股东会被甩掉吗？
目前看来，从江苏泓海到青岛中天，再到最终的中天能源，三个不同“辈分”公司的命运，实则有着必然的联系。
在江苏泓海破产重整同时，中天能源及青岛中天的破产重整也在推进。2021年10月，中天能源公告披露，公司拟将注册地址由北京迁往陕西宝鸡。相关报道显示，此举是为了让中天能源上市主体在陕西司法体系下破产重整，但由于公司及高管层面的立案处罚迟迟未下达，上市主体层面破产重整进度不佳。
“最佳状态当然是从中天能源层面进行重整，这样中小投资者的利益多少会有一些保障，不至于血本无归。”在前述独立第三方投资机构人士看来，一旦江苏泓海被破产重整，大概率债权会清零，而此时青岛中天、中天能源都将失去最核心的资产，针对它们的重整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在江苏泓源之前，作为中天能源下属子公司的青岛中天率先进入了破产重整程序。公告显示，青岛中天于2022年2月25日收到青岛中院发来的《民事裁定书》。
值得一提的是，对青岛中天提起破产重整申请的是北京冬冬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京冬冬投资），仅有50万元左右的债权体量。而在青岛中天收到青岛中院的《民事裁定书》当日，法院就裁定受理北京冬冬投资对青岛中天的重整申请。
此后，中天能源最终在2022年6月退市，股票于2022年8月5日以天源3（400121）在三板交易。与此同时，以核心企业青岛中天为基础的破产重整开始推动。2022年7月8日，天源3发布公告，根据经营发展需要，于近日将公司主要办事机构地址由宝鸡市金台区迁至青岛市市北区。
“由上市公司（指中天能源）层面的重整变为青岛中天的重整，可以甩掉一批投资者，这些投资者主要是上市公司层面的债权人和股东。”前述独立第三方投资机构人士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
不过，中天能源的债权人明显不能答应，与青岛中天合并重整，成为中天能源债权人寻求的一个路径。
随着青岛中天破产重整的推进，早前对中天能源提出破产重整申请的北京本度律师事务所，也在2022年4月底撤回了申请。
此后的2022年7月27日，天源3公告称，收到青岛中院发来的《民事裁定书》，申请人建设银行青岛四方支行、工商银行青岛山东路支行等以中兴天恒公司（即中天能源）、青岛中天、江苏泓海的人员、财产、运营、管理、担保等高度混同为由，请求青岛中院对青岛中天、中兴天恒及关联公司进行合并重整。不过，青岛中院表示，对于中兴天恒公司及其关联企业的合并重整案件并无管辖权，对于实质合并破产重整的申请不予受理。
图片来源：摄图网-501156230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相关渠道获取的信息显示，目前青岛中天基本完成资产评估审计和债权申报，并于2022年8月2日召开了第一次债权人大会。根据债权申报结果，青岛中天已申报表内债权约为107亿元（扣除集团内借款），其中银行及金融机构债权约64亿元，其他机构借款及应付股权转让款约41亿元。
在第一次债权人大会召开后，青岛中天已经开展招募重整投资人、制定重整计划草案等工作。根据来自接近管理人信源提供的信息，目前管理人制定了以中天能源核心子公司青岛中天为主体，对中天能源共计23家分子公司进行合并破产重整，使公司实施“债转股”并引进青岛企业新华锦集团作为重整投资人后进入正常经营，实现三年盈利后重新上市的整体方案。其中，破产重整引进资金约20亿元，由新华锦集团投资。
不过，在一位接近新华锦集团的人士看来，作为青岛中天和中天能源的核心资产，一旦江苏泓海单独破产重整，将让前二者的重整没有意义，意向投资方显然不希望其失去核心资产。
目前来看，中天能源及青岛中天的破产重整，可能也在等待江苏泓海方面的消息。2022年11月24日，天源3公告披露，公司收到青岛中天管理人转来的《民事裁定书》，裁定批准重整计划草案延期至2023年2月24日提交。
封面图片来源：摄图网-500598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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