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球的欢呼声响彻贵州省黔东南州榕江县夜空,一场“村超”的比赛正在火热进行。在这里看球赛是不需要门票的,通常比赛开始前一个小时,看台上就已经满满当当的,他们是从十里八乡、天南地北赶来的男女老少。
“村超”解说员:
“ 收视率已经超过中超了,榕江的‘村超’有高度,榕江的西瓜有甜度,人生就要有追球,一球不争,何以争天下。 ”
“村超”赛事上了国内新闻的热榜,也被一干国际媒体纷纷报道,地处偏远的贵州榕江县,怎会凭借“一个球”在国内外广受关注?村超火爆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解说员黄健翔:
“说了一辈子的比赛,这是头一回坐在这样的解说席上,还挺有意思的,村超需要能赢球的队, 也需要尽管输球还依然在坚持对足球热爱的队伍,像他们那样,这才是足球的最本质地、最纯粹地热爱 。”
“村超”解说员:
“黄老师在解说间隙,可以品尝一下我们的榕江西瓜。”
解说员黄健翔:
“这辈子还没有一边解说,一边吃过东西呢。 别拿‘村超’不当比赛,踢球我们是认真的 。”
贵州“村超”是以当地三宝侗寨及其周边村寨为主体组建的20个村队的联赛,分a、b两组,先后踢循环赛和淘汰赛,5月13开始,7月29日将进行总决赛。
董永恒,在这场比赛中连进3球,上演帽子戏法! 目前进球15个,位居榜首!人称榕江“草根球王”。赛场外的董永恒平时开店卖卷粉,因此也被称为 “卷粉射手王”。
忠诚足球队队长 董永恒:
“不会包卷粉的球员,不是好球员,我应该是包卷粉里面踢球踢得较好的了,作为榕江人来说,特别兴奋,特别地自豪。 我觉得卷粉是为了生活吧,到球场是自己的热爱, 心情不一样,在足球场比较开心,比较奔放一点。”
董永恒不仅是场上绝对的锋线人物,生活中卷粉、炒料的手艺更是没得说。许多网友慕名来到这里,但和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们谈论更多的还是足球。
忠诚足球队队长董永恒:
“我属于前锋,跑位比较多一点,技术不是较好的,但是用跑动来弥补这一块吧,我的进球都是用最简单的方式,主要突出跑动的能力吧。我们没有教练,但是也会有一些训练的内容,自己整理,然后到场就拿出来练。”
在另一场“村超”比赛中,一记“倒挂金钩”的世界波惊艳四座,全网浏览量超千万,展示绝技的是朗洞平地队队长吴化勇。
朗洞平地村足球队队长吴化勇:
“当时踢出这个球的时候,我自己也很惊讶。平时我有过这样的练习,当时踢出来,我还是被队友倚住的,也是咱们的队友配合传得非常好,我在的点也比较合适吧,然后就像平时训练的动作勾进去了。”
第二天,当我们再见到他时,吴化勇正戴着斗笠,披着雨布,在秧田里拔秧苗,用他的话来说, 踢球就是一份纯粹的快乐。
和他们一样,参加“村超”比赛的球员都是业余选手,他们中有农民、工人、教师、个体户等,“村超”,是他们每年一次隆重而欢乐的大聚会。除了球员,场边的解说员也是业余的, 他们在临时搭建的看台上,游刃有余地调动着观众的情绪 。
场边最年轻的摄像师显然也是业余的。而作为场上的执法者,要求具有丰富专业知识的裁判员也是非专业人士,其中的4位女边裁更加引人注目。
这位女边裁叫李江凤,美乡村人,新*师范大学体育系学生,目前毕业在家备考教资。
“村超”边裁 李江凤:
“今年5月份毕业,我就赶紧回来了,因为我知道家里面有‘村超’比赛,我咨询了老师,如果缺裁判可以叫我去,老师把我叫去担任边裁的工作。”
李江凤高中时就喜欢踢足球,曾是校队球员,虽然目前村超没有女足比赛无法上场,但作为边裁也能时时感受到赛场上的氛围。
“村超”边裁 李江凤:
“作为一个本地人, 我觉得特别的感动,太热闹了,我太喜欢这种氛围了 。虽然我们是业余的球员组织起来的,场上的四、五十岁的大叔,都踢得虽然不是很好, 但是他们那种拼劲,我特别欣赏,对踢足球的向往,真的特别浓厚 。”
“村超”不仅赛事热闹,场边的啦啦队也是一大看点, 拉拉队员同样来自各村各寨,每当本村球队有比赛,村里的大叔、大妈穿上节日服装,到现场为自家球队呐喊助威,场外的较量不输场内 。
在每场比赛开始前,身穿民族服饰的各村啦啦队员,肩挑手捧着西瓜、杨梅、牛瘪、卷粉、腌鱼,糯米饭等当地特色美食,敲锣打鼓、舞龙舞狮绕足球场一周后分发给观众,现场的热闹劲犹如一场乡村土特产品展示的嘉年华,透着浓浓的着乡情乡味。
“村超”啦啦队队员 戴瑶瑶:
“村民会有很多队伍,比如美食方阵,喊口号的,举旗子的,我们这边基本上都是自发的,小到五、六岁,大的话有九十多岁的,很多东西都是村民赞助的,自己做的。进来之后,会发一些免费的食物给游客吃,每一个啦啦队的美食其实都不一样,他们那边有什么特产就会发放给游客吃。”
戴瑶瑶,在榕江生活4年了,是个榕江新市民,每逢比赛日就盛装参与,乐在其中, 在这里,体育竞赛不仅是比赛,而是回归其最纯粹的功能,快乐和激情 。
除了充当司仪,加入啦啦队摇旗呐喊外,戴瑶瑶在足球场外东北角,搭了一个民族服装体验摊,请来了用古法制作的银器匠人,一边展示苗族银器打造外,一边免费为外来游客提供苗族服饰。
“村超”每场比赛获胜球队的奖品不是奖牌奖状奖杯,而是富有特色的农产品,最后冠军队的大奖则是一头牛。
榕江县足协副主席赖洪静:
“每一场比赛的胜利者,我们会发两只猪脚,在最终的大奖也就是 靠前名,奖品是一头小黄牛,第二名是小香羊,第三名是大肥猪,第四名是鹅。到时候决赛的时候靠前名把牛牵走,然后到村里面,宰牛大家一起吃饭,这种感觉就是非常接地气。 ”
韦奇是平永村足球队的左边后卫,也是队里的核心人物,他所在的队,是本届“村超”最晚报名的一支球队,队里的花费都是靠村民自发凑的。
平永村足球队队员韦奇:
“ 所花的钱都是由村民筹集出来的,5块、10块、20块、50块、100块的都有,有多捐多有少捐少。那我们在场上肯定拼尽全力啊 ,因为我们用了这个钱,要对得起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所以我们在球场上会拼尽每一分力。”
有数据显示,6月17日“超级星期六”的一场友谊比赛,全网流量已经超60亿,本地直播点击量超过千万,“村超”能够有如此大的流量和影响力,并非近年突然走红,这项运动从20世纪90年代起就已深植于这片土地。
作为全国首批县域足球典型县,榕江县拥有标准足球场14块、注册球队35支,拥有球员上千人。
据1999年出版的《榕江县志》记载,早在**战争时期,广西大学迁入榕江,同时将足球运动传入榕江。80年代初,榕江村民在自制露天简易足球场踢球,被称为早期的“村超”。
当地先后举办过“古州杯”、“古榕杯”“榕城杯”等足球赛,让这项竞技运动代代相传,到 上世纪80年代末时,更是有“要想找工作不愁,就要学会踢足球”的说法,每到县里举办足球赛事,整个县城万人空巷 。
榕江县足协副主席赖洪静:
“老一辈球员的教导,使得足球队员越来越多。以前我们有这种类似的比赛,以街道、村级的比赛为主,经过很多年的文化融合,发展成现在所熟悉的“村超”比赛。这是一个大部分人的运动,不管踢得好还是不好,都可以到球场上展示。 这一次“村超”的出彩,不是一个偶然现象,是因为有很深的足球底蕴以后才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
在“村超”比赛中,每到比赛间隙,就是大部分人狂欢的时刻,既有民族文化的展示,神秘非遗的展演,又有农特产品的展示,特色美食的免费品尝。
榕江县足协副主席赖洪静:
“我们利用‘超级星期六’的比赛间歇期,安排每个村少数民族文化特色的节目在里面进行演出,让足球文化跟少数民族文化还有美食文化,结合在一起。”
榕江成就了“村超”,“村超”也带火了榕江,据榕江县政府统计,自贵州“村超”5月开赛以来,直接带动当地旅游、餐饮、住宿、文创、农特产品等行业发展,截至7月,“村超”带动榕江就业创业1万多人次,“村超”举办的一个月时间内,榕江县接待游客107万人次,实现旅游综合收入12.4亿多元。
榕江县足协副主席赖洪静:
“它也是经济上的增收,‘村超’办赛以来,榕江的游客,还有经济都在迅速地发展。到榕江的高铁,从以前的24趟还是27趟,增长到现在的40趟,给我们带来经济上的变化,收入上的增加。”
“村超”的火爆现状,引起了国外媒体的关注,迅速引发线上和线下的大量关注,草根足球成为一种备受关注的文化现象。
日本媒体在报道中称,业余足球联赛“乡村足球”目前风靡中国,开幕首月观众达100万,经济效益26亿日元,小村庄创造了奇迹,文中还指出,中国“村超”之路与英国足球发展极其相似。
《中国日报》国际版整版发文称,中国“现象级”村赛,引起外媒关注的不仅仅是乡村足球,村赛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群众性、开放性。“榕江抓住了自身的大众足球底蕴和民族文化优势,走出了一条不收门票、开放办赛、保持土味的创新之路。”
“村超”的火爆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同样名声大噪的“村BA”,“村BA”所在的贵州台江,距离榕江只有160公里,2小时车程。台江县坐落于苗岭山麓,苗族同胞占总人口的97%,有“天下苗族靠前县”之称。
20世纪40年代,随着篮球运动的引入,台盘村每年都会在农历“六月六”吃新节后举办篮球赛,迄今已经持续举办了几十年。2022年,拥有千余人的台盘村就举办了上百场篮球赛,观众较多的一场赛事,线下有近2万人、线上有上亿人观看。
每逢比赛日,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会蜂拥而来。没有电子屏幕,没有商业广告,只有一块刷了层塑胶的水泥地,但球场上球员们全力奔跑,看台上球迷们尽情享受,让这场硬件简陋的篮球比赛“氛围感拉满”。赛场内外人山人海,山坡上、屋顶上全是人,树上、*子上都“挂”满观众。
随着“村BA”揭幕战和总决赛的举行,不仅让“村BA”这项“草根比赛”变身全国性乡村篮球大赛, 让“村BA”不再局限于贵州,而是让更多的人可以感受到乡土中萌发的体育快乐 。
在“村BA”与“村超”的相继火爆之后,“村排”“村晚”等一大批村字头的IP正在各地的乡村涌现,它们虽然运动种类不同,但是内在的基因和成功破圈的密码却几乎完全相同。
“村味”勾起的是情感共鸣和文化价值认同。 人们的共鸣点就在这浓浓的人情味和本土特色中。贴地气、聚人气的活动、凝聚起中国乡村的精气神。
制片人:王瑞雪
编 导:时琳琳
编 辑:李唯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