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巴黎世家一款新品包袋因形似垃圾袋售价却高达1.2万元登上微博热搜，品牌甚至直接命名其为“Trash Pouch”（垃圾袋），不少网友吐槽这可能是“史上最贵垃圾袋”。
近年来，该品牌已多次因为太“丑”而遭遇网友的口诛笔伐。在一些人看来，奢侈品大牌用昂贵的售价卖出难看的商品，无异于“割韭菜”“收智商税”。
“时尚发展到今天已有完整理念体系，不能把单品割裂来看。”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时尚”作为走在时代尖端的思潮，应反思当下、探索未来，这些怪异乃至丑陋的“时尚单品”背后是设计师的思考，也是许多奢侈品牌赚钱之外日益缺失的应有特质。
1.2万的“垃圾袋”谁会买？
近期正是奢侈品牌秋冬新品上市的时间，开云集团旗下的奢侈品牌巴黎世家今年秋冬的新款包袋因太像垃圾袋成了众多网友关注的焦点。品牌方毫不避讳其“槽点”，为其命名“Trash Pouch”，直译就是垃圾袋。这款“垃圾袋”目前海外售价达1790美元，约合人民币1.2万元左右。
巴黎世家今年秋冬新出的“垃圾袋”
目前，这款饱受争议的“垃圾袋”尚未在中国大陆的官方网站上架。记者走访巴黎世家的上海门店也暂未发现其身影。在店中，占据柜台陈列主要位置的依然是该品牌近年来主推的“沙漏包”和品牌曾经热门包款“机车包”重新设计改造后的“月牙包”，这两款包都已经持续推出多季。
据巴黎世家的销售介绍，这款“垃圾袋”是该品牌2022年秋冬秀场上的重要包袋款式之一。不过，有销售私下透露，一般来说出现在秀场的包袋都是季节款，今后未必会持续推出，“有客人看到热搜消息来问，但说要的人不多。虽然这些设计很多人觉得看不懂，但品牌的铁粉还是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并愿意购买。”
自从设计师丹纳·瓦萨利亚（Demna Gvasalia）成为巴黎世家品牌的创意总监后，该品牌就曾多次因为“丑”而登上海内外社交媒体的热搜。
2020年春夏秀场上，女模特的颧骨被垫高，状似外星人；到了这一年秋冬，模特们穿着将logo改成巴黎世家的足球衣、快递服装，拿着饭盒出场；2021年秋冬，模特涂着“死亡重金属”恐怖妆容出现在游戏中；而今年的秀场上，模特的脸干脆被全部遮挡起来……不仅如此，2020年七夕节前该品牌推出一组“土味广告”，表情夸张的模特背后添上颜色浓郁的风景画和闪烁效果，还配上了文法不通的“土味情话”，在微博上引发热议。
设计师也毫不避讳人们讨论他的设计“丑”。丹纳·瓦萨利亚曾公开表示“探索美与丑的界线是一件有趣的事”“人们认为我的衣服丑，在我看来是一种夸奖”。
廉价“设计”卖天价是“智商税”？
“史上最贵垃圾袋”不是巴黎世家第一次将“便宜货”卖出天价。在该品牌的“丑”设计中，将人们日常生活常见的廉价元素变成奢侈品牌的高价商品是常用的做法。
该品牌曾将商场常见的购物纸袋做成皮包，后来又将中国人常见的编织袋、毛毯外包装等制作成皮包。2017年时，巴黎世家采用国内售价5元的宜家蓝色购物袋外形设计成包，售价高达2145美元，接近1.5万元人民币。此外，打火机做成的鞋跟、手表壳制作的耳环、工作吊牌改成的项链，都曾出现在该品牌的秀场上，价格数千元起步。
这个包像不像我们小时候装毛毯的袋子？
“我们购买名牌是希望获得与价格相适应的美好，但这些东西哪儿美了？”在静安寺上班的白领孙玺每天都要经过芮欧百货巴黎世家的门店，一度对着橱窗里跟小时候父母装毛毯的塑料袋一模一样的包百思不得其解：“且不说这花纹中国人一看就要笑，就这尺寸适合什么场合？这比例有什么美可言？”
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从潮流品牌维特萌（VETEMENTS）到巴黎世家，丹纳·瓦萨利亚一直是一个非常会“炒作”的人，几乎每一场秀都会因为别出心裁而引发话题，例如巴黎世家曾将大量服装重叠穿着，被诟病“模仿流浪汉穿衣”。“制造话题是如今设计师的能力之一。”在时尚行业工作多年的许先生表示，丹纳·瓦萨利亚有能力将那些常见的日用品转化为其设计，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巴黎世家的东西”。
“把看似廉价的东西卖出天价，跟许多奢侈品卖logo又有什么区别呢？”在伦敦学习服装设计回国创业的胡先生认为，很多年轻人为了追求“个性”摒弃了大logo，却又踩进以怪异设计替代logo的新陷阱，“核心还是想让人知道，这平平无奇的东西是巴黎世家的高价货。”
“怪设计”背后有大格局？
尽管在微博上被近乎一边倒地嘲笑和批评，这款“垃圾袋”在一些业内人士口中却口碑不俗。曾在时尚杂志工作多年后独立创业的杜先生已经联系国外的朋友，“希望尽快买到这款‘垃圾袋’。”
“如果你看完整场秀，就不会认为这只是一个垃圾袋。”杜先生介绍，这场巴黎世家2022年秋冬秀是在一个封闭的玻璃空间中完成，模特在这个环形场地中冒着风雪孑孓而行，有身着短裤的模特紧紧抓住披在身上的外套，也有人只有手上这“一包垃圾”可以依靠。就连多次参与巴黎世家走秀工作的中国模特陈卓也说这是自己“最难走的一次”。
秀场的冰雪中，“垃圾袋”成了唯一的物资依靠
这场秀的最后，模特穿着长裙迎风而来，裙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尽管是精美的蕾丝布料，却已被风雪撕碎，“从场地布置到服装造型，都是对未来人类生存空间的残酷想象。而围坐在周围或电脑这一头的观众，是旁观者，但更可能是参与者。”在杜先生看来，这样的秀场和产品已经超越了“服装”“配饰”的范畴，成为时装艺术的一部分。
据业内人士介绍，对“人类命运”这一宏大主题的思考，一再出现在巴黎世家的秀场中。2020年秋冬秀场被设置在一个即将被淹没的剧场里，前排座椅已没入水中，模特踏水而来，头顶的电子屏闪现出海浪、云朵和火焰。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这场主题为“末日梦境”的秀，展现了设计师对当时全球肆虐的疫情、频繁爆发的自然灾害的反思：“那些安然坐在剧场第三排的看客们，会不会被下一次灾难所淹没？”
原本应是证明人身份的工作吊牌，换成了信用卡的样子
在这些秀场展示的单品，在一些人看来同样诉说着这样的思考。例如工作吊牌原本应该是个人身份的证明，但巴黎世家的产品中夹着的却是信用卡，暗示着身份认同建立在消费行为之上，“你买了什么你就是怎样的人”。而同一次秀场上，没有指针的手表被做成耳环、手镯，杜先生曾购买这款手镯：“不能看时间的表买来干嘛？手表早就不是用来看时间而是用来彰显身份和财富的了。这款产品就是讽刺这一现象。”
这样的思考，在业内人士看来并非“过度联想”，设计师本人就曾表示“我喜欢把时尚看作是一种反映周边社会的途径”。“成功的奢侈品品牌应具有两方面的元素：对品牌DNA的延续和对当下社会的思考。”杜先生介绍，巴黎世家的创始人以立体式剪裁闻名，以服装线条塑造出独特的轮廓，极具“未来感”。而如今的设计师继承了这一品牌核心，展开自己对“未来”的探索。
“时装艺术比拼的从来不是技艺而是理念，秀场和产品展现的是设计师的世界观和审美体系，而不仅是服饰的美丽和面料的昂贵。只是许多品牌和消费者都已忘了这一初衷。从这一点来说巴黎世家的‘丑’难能可贵。”杜先生以如今的奢侈品品牌为例：“香奈儿最畅销的2.55包，第一次给包加上了肩带，颠覆当年手拿式小巧包的模样，是为了解放女性的双手、鼓励女性参与社会事务而设计；迪奥强调腰线的外套，是二战后设计师为鼓励社会重燃信心和对美好的向往而设计。杰出的设计一定是对社会思潮的思考和回应。可如今这些大牌不断复刻，仅仅是因为‘好看’‘好卖’，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退步。”时尚博主曾做过一个比喻，“讨论巴黎世家的衣服好不好看，就像讨论毕加索的画为什么没有我新的苹果手机拍摄的照片高清美丽一样。”
栏目主编：施晨露 题图来源：新华社（资料图片）
来源：作者：简工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