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侯亮平开车送吴惠芬回家时,知道了她与高育良离婚6年,却选择了离婚不离家,感叹了一句。
吴老师,你真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其实,比起吴惠芬,高育良的“利己主义”丝毫不亚于这个前妻。
出家门前,高育良已经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的处境,两人聊起往事,也谈起了女儿芳芳,高育良转身打开门离去前,对吴惠芬说了最后一句话。
惠芬,还是你好。
自从两人离婚,虽然还同一个屋檐下像原来一样生活了6年,但高育良在离婚后对吴老师的称呼,一直都是“吴老师”。
这一声“惠芬”,吴老师已经多年未曾听及。
听完这一句之后,她的眼角泛红,然后笑了笑,又苦涩又欢喜。
她,终于释然了!
她,终于还是从那个年轻貌美的“狐狸 精”高小凤那里扳回了败局,最后在高育良心里得到肯定的还是她。
她一直弄不明白的“那个小高到底哪里好”,在这时,终于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好。
只是,吴惠芬不知道的是高育良此时虽然也有真情流露,但这一声“惠芬,还是你好”,不过是他精致利己自私虚伪的最后一次精妙伪装。
高育良只是在最熟悉,最愧疚的人面前,在面对自己人生最不堪的一幕时,用这样的方式体面的离开。
他知道吴老师选择离婚不离家的私心,也清楚她的不甘。
这一句话,是他用来抹平前妻心中的所有不甘和委屈,而先手一步的棋,是不留给前妻看笑话和在心里嘲讽自己的机会。
体面,向来是高育良对自己最高的定位。
大学教授,知识分子这重身份,是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是认为自己是有别于其他政客的特别之处。
在与他的政治对手博弈时,他的内心一直都有这种骄傲。
沙瑞金的政治手段再高,李达康再会搞GDP,都只是一个政客。与这些人有了矛盾时,他的处理方式就是搬来自己的知识库,企图用一个个历史事实的擦边球去说服对方;
赢了是自己有政治高度,输了就是双方观念认识不同,政见有别而已。
高育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认知是有问题的。
一直以来,他都在用一种不自知的“诡辩”体面地游走在政治圈中。
在自己的政治问题还没有被揪出之前,不管是在祁同伟面前还是侯亮平面前,他永远是一副伟光正的老师人设。
高育良看上高小凤,明明就是贪恋别人的美色,是嫌弃了吴老师人老珠黄,班花美貌不再,却偏偏要拿一本《万历十五年》来假装这是一场心灵契合的缘起缘落。
政治场上的弯弯绕绕,高育良心里比谁都门儿清。
对一些龌龊的手段,他明明是认可的也是支持祁同伟采取那样的手段的,但他却假装自己不知道,由着祁同伟去作;事发后,他就对祁同伟一顿猛喷,骂祁同伟没底线,没原则。
他把祁同伟踩地泥地里,自己却不沾一点儿泥巴。
看着侯亮平对祁同伟的调查一步步紧逼,他明明是担心牵出藤蔓逮着瓜,怕自己会有事。
但他却装作一副念及师生情的样子,斥责侯亮平对老学长下手太狠,说自己根本无法理解这种赶尽杀绝。
高育良在“知识分子”的外表之下,一边做着黑暗的事,一边大谈底线,大谈原则。
锄地,是高育地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最喜欢干的活。
他去做体力活,并不是要在内心进行一种自我忏悔或救赎。
这个锄地,更多的是一种自我掩饰,是他的一种自欺欺人。
他知道自己的恶,知道自己有罪。
锄地,是他在消化自己的这些罪,仿佛只要下地去锄地,他所做过的那些不好的事情都有了说得过去的理由,他还是可以继续地体面。
一句“蕙芬,还是你好”,就是高育良给自己在前妻面前要留的最后的体面。
02
最清楚和了解高育良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当属吴惠芬。
陈岩石曾这样评价高育良。
高育良这个不贪钱,只贪权,本质上并不坏。
只有吴老师知道,高育良不但贪钱,贪权,还贪色,就是一个披着“知识分子”外衣的坏人。
高育良自己也明白,就算装得再好,但是在前妻心里,她从来就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两人离婚不离家,共同维持原来有婚姻面貌,双方对利益的心思,不过都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
吴老师舍不得”领导夫人”的特权,高育良又何尝不是有自己的政治需求?
一个史学教授怎么看也比小高来成为自己的夫人,更为体面。
这一点,吴老师明白,高育良也清楚。
那本《万历十五年》,既是高育良在高小琴面前要的体面和形象,更是在前妻面前的一种自我表达:我高育良真不是贪恋美色的庸俗之人。
但是,至于前妻心里会怎么想,又会怎么评价,高育良没有最终答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影响她的想法。
被纪委带走调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一点,高育良是自知逃不掉的。
那么在被带走之际,对于他来说,比起已既成事实的仕途命运,他最恐慌的一定是自己所有体面的面孔,会被前妻迟来的报复一次性撕得粉碎;
虽然,这不是前妻想要的报复,但,却也可以成为吴老师的一种报复。
他最怕的是前妻以看热闹的心态,鄙视的心态,以笑话一样的眼神去瞧着他彻底地崩塌。
“惠芬,还是你好”,这一句话,是他背叛婚姻迟来的忏悔,更是一种温情脉脉外衣之下的诛心告白。
就像当时吴老师听到陈清泉嫖娼,用那句“这也太低级了!”来评价陈清泉,话里说的是陈清泉,话外骂的却是高育良,一样都是诛心之言。
不同的是,吴老师的诛心之言,要的是高育良的悔,而高育良今天要的却是吴老师的宽容。
他更想要的,是自己最终还能体面地从吴老师的视线中离开。
他并没有多少悔恨愧疚,他只是以他惯有的精致体面,给前妻下了一个先手棋。
有了这句话,前妻会感动,会释怀,会心疼,会怜惜,也会遗憾;可唯独不会嘲讽他,更不会有那种“你活该”的报复性的暗爽。
事实上,高育良确实做到了在吴老师面前保持了自己的“体面”。
吴老师在那一刻就释然了这段婚姻,放过了自己,也给了高育良想要的“体面”。她甚至都不等宣判结果,就离开国门去了美国。
一句“惠芬,还是你好”,不只是肯定了吴老师的好,也是高育良给自己找的台阶。
只要在吴老师面前留有最后的一丝“体面”,高育良就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假装自己的人设没有被彻底毁掉。
他最终还是可以以知识分子的“体面”,去回答自己所做的一切:我不过是因为一本《万历十五年》做了一点错事罢了,我始终是有底线,有原则的。
毕竟,到了那样的境地,结局已经不可逆转。对于高育良来说,自欺欺人比撕开一切伪装,在心理上会“体面”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