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吕萍,感悟母亲之美

文|吕萍 编辑|燕子 图片|网络

姥姥病逝时,母亲才十六岁,又是家中的老大,弟弟妹妹一大群,母亲瘦小的双肩挑起了家中的重担。

有人给姥爷提亲,没有一个女人敢进姥爷家的门。俗话说,能应二房,不当后娘。后娘难当啊,况且又是一群孩子的后娘,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一天,二大娘对母亲说:“有一个漂亮媳妇,插花描云,百巧百能的,因为不会生养被婆家给休了,若是你没有意见,我就前去提亲。”当时,母亲抱着二舅,牵着二姨,含泪点了点头。二大娘爱怜地说:“孩子,我也是想帮帮你呀,你这当大姐的累啊!”

没想到二大娘去说媒,却吃了闭门羮。人家说:“养人家的孩子,种人家的地,到头落个长叹气,自己生养的尚且有不孝之子,何况别人家的孩子?”

言下之意,是自己不会生养,若是把别人的孩子抚养成人后,孩子不给养老可咋办?

二大娘回来对母亲说:“你作为家中的长女,若要许下承诺,为其养老送终,也许这门婚事就成了!”

于是,年仅十六岁的母亲勇敢地走进了那个陌生女人的家,进门便“扑通”跪了下去,叫了一声“娘”!女人是善良的,她轻轻喊了一声“孩子”,将母亲轻轻扶起。母亲泪流满面,那女人也泪流满面。女人说:“我是一个苦命的人!”母亲说:“别这样说,进了我们家的门,你就是一群孩子的娘,你就是一个有福的人。就算弟弟妹妹不孝,我保证永远把你当作自己的亲娘。”就这样母亲将自己的后娘,亲自迎进家门,并拿出了亲生母亲生前为自己预备好的嫁妆,跑前忙后,操办父母的婚事。

我敬佩母亲,只为母亲的胸怀与担当。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假如是我,也许我做不到。事实证明母亲的决择是对的,姥爷与那个女人共同度过了半个世纪的平凡岁月,一直相敬如宾,家庭和睦。村上的很多人竟不知道我的姥姥是后妈,包括我。

姥姥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这个家,给了这群没妈的孩子全部的关爱与呵护。姥娘去世时,享年八十六岁,儿孙满堂,孝子一片,喇叭锁呐,风光下葬。作为一个不会生养的女人,姥姥是不幸的,但作为一个后妈,她用自己的爱心赢得了孩子们的尊重,也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二舅在部队服役六年,姥姥曾三次去部队探望。二舅幸福地依偎在后娘的身边与她合影留念,这张照片二舅一直完好地保存着。部队里的战士们都说,二舅长得像姥姥,二舅笑而不答。母亲尊重自己的后娘,就像敬重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为弟弟妹妹做出了榜样。

母亲十九岁出嫁,又认了一位母亲,俗称续娘。就是父亲死去的前妻的娘。母亲一生与续娘要好,倍受续娘喜欢。小时候的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别人只有一个姥姥,我却有两个姥姥,母亲到底是谁生的?后来才明白,两个姥姥都不是我的外祖母。

续姥姥在认亲之初曾经许下诺言,要分给母亲一份财产,后来,财产被小女儿独吞。续姥姥一直觉得心中有愧,母亲却不以为然,母亲说,我认续娘只是看她挺可怜,并不是贪图她的财产。续姥姥去世时留下遗嘱,在她坟头上栽棵白杨树,这棵树归母亲所有,任何人不准动!奇怪的是续姥姥坟头上的树疯长,不出几年就成了栋梁。母亲每年清明节给续姥姥上坟时,就搂一搂这棵树,突然发现竟搂不过来了。后来,这棵树又被续姥姥的小女儿卖掉了,母亲只是一笑置之。

我一直不明白,母亲喊了续姥姥一辈子娘,逢年过节都去探望,老人的生日每每必到,寿礼都超过了人家的亲闺女,并为其披麻戴孝,亲自送林,到底图的是什么?母亲说,图个心安呗,为了你父亲与他的前妻短暂的缘分。

我良久无语,真心敬佩母亲,只为她心中的大爱与善良。想想看,再多的钱财也比不上一生的陪伴,母亲的宽容与付出收获了珍贵的亲情与快乐,也换得了自己的长寿与安康。

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依然乐观,尽管行动大不如前,却笑起来像个孩子,看什么都好奇,俨然一位老玩童。我哪怕给她买上一串糖葫芦,一桶爆米花,或者是一个冰淇凌,她都会乐开了花,有母亲的日子真好。

后来,母亲突然离世,我的世界也突然空了。梦里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急得满头大汗。醒来总是想念母亲,一时疼痛难抑。我明白,余生,我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慢慢走向未知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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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吕萍,原名吕海平,笔名吕萍,山东郓城人。其作品散见于《山东法制报》《山东文学》《时代文学》《当代小说》《北极光文学》《牡丹文学》《广播电视报》《牡丹晚报》等报刊,并获首届牡丹文学佳作奖、水浒文学提名奖、泰山文艺奖二等奖等多种奖项。着有诗歌随笔集《泥土的芳香》,小说集《双面佳人》,神话传说《凤凰展翅》三部专集。菏泽市首届“乡土人才”,被市委组织部,市文学艺术联合会,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授予“民间优秀作家”称号。现是山东诗词学会会员,菏泽作家协会理事,郓城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山东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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