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法师安东尼达斯,肯瑞托的首席法师
宏伟的达拉然城再一次恢复了繁荣——为了纪念它最伟大的子民的坚韧和意志。
你不会白白牺牲,我最亲密的朋友。
我们带着爱与荣耀缅怀你。
——吉安娜·普罗德摩尔
阿尔萨斯知道自己不能平静地面对这一切,大陆的另外一端,人尽皆知的暴风城。它的主人像一个英雄一样战死,它的难民——还不存在与阿尔萨斯记忆中的词汇——和它还没能平息颤抖的新王,正站在洛丹伦的宫殿内寻求庇护。他永远无法想象这样的苦难对于他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所有的流言和旗帜的风声都在宣告着那些暴虐的家伙的存在——兽人。无声的沉默已经压垮了大多数人。但他总得让自己的新伙伴不再沉浸在悲伤中,这很难。归根结底瓦里安仍是一个少年,只是劝说他的时候最好对他的苍白单薄和填满名为仇恨之物的双眼。“嗨……瓦里安,我朋友家的马儿下崽了,我想你一定有兴趣和我去看看。”阿尔萨斯的眼神看起来就像误闯入舞会的大家闺秀,瓦里安的脸色仍是潮红一片,只不过由起初感到冒犯的愤怒变为感激。“我只是想让大家都不那么难过。”阿尔萨斯心里的声音使他认为瓦里安是默许了,于是拉着他的手腕飞快地跑出宫殿,留下背后泰瑞纳斯国王和洛萨骑士无奈的笑容。“喂喂,这些麻烦的东西该怎么处理啊!”阿尔萨斯此时正托着一截母马的脐带,既抗拒得想丢下它们又忍不住关切地望向因为痛苦而倒在干草上抽搐的母马。马场主和瓦里安看着他都是一阵爆笑。直到大人们帮忙把脐带剪短,安抚好小马和母马的时候,阿尔萨斯都怀着既尴尬又激动的心情蹲在为小马驹新建的暖房里。
2 那些散发着腐臭的,由尸体组成的军队以超越所有人想象的速度攻克了奎尔萨拉斯的所有防线,所有那匹骷髅骏马踏上的土地,都毫无例外地染上了死亡的灰色,对那些被称为“天灾” 的恐惧以其自身百倍的速度在大陆上蔓延。 ——《银月城遗迹第十三卷第七章》
“孩子,感受圣光的恩赐,它无处不在,又平等地恩泽每一个它的追随者。”身穿盔甲的乌瑟尔从未像今天这样严肃,他本就因为沉思而蹙起的眉峰显得更加挺拔。阿尔萨斯能感受到手中战锤渐渐燃起的温度,阳光透进圣堂的穹顶。所有的祝福都聚焦于这位手捧战锤的新晋圣骑士,战锤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出席的牧师齐声歌唱。远处的暴风城港口蓝金色的旗帜猎猎作响,风声穿透旅店悬挂的风铃,共同谱就圣光的赞美诗。“国王可不好当。”在第六次摆手示意那些踱进酒馆小酌的客人们不必向他行礼时,瓦里安用只有他俩听得到的声音说。阿尔萨斯很高兴自己的旧友能从过去走出来,但瓦里安抱怨的话又让他有些闷闷不乐。似乎所有人都不认为他能做一个好国王。“才不是,做一个好圣骑士同样很难。”阿尔萨斯争辩道,“如果整天像乌瑟尔一样板着个脸,嘴里不停念叨着圣光,那我肯定会疯掉的。”“我想我并不喜欢这个位置,但我发过誓的,我要亲手杀光那些绿皮**,我首先要是一名战士,然后才是国王。”瓦里安说到这些的时候阿尔萨斯注意到他向来平稳的手微微颤抖。他承认瓦里安是个好战士,他还记得在训练场时瓦里安舞得密不透风的木剑,但眼前的朋友让阿尔萨斯感到陌生。“也许人不应该只停留在仇恨中,瓦里安。”阿尔萨斯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词汇,一边观察他的朋友是否感到不悦,“我们可以***房间下盘棋,或者去训练场过两招,总之你得让自己开心起来。”瓦里安惊奇地看了阿尔萨斯一眼,“享乐是留给那个在暴风城遗址上哭泣的小男孩的,阿尔萨斯。”阿尔萨斯忽然察觉到瓦里安的神情和多年前洛丹伦宫殿中那个苍白的男孩是多么相似,他可能继承了整个王国,用权力的外壳重新包裹自己,但本质上,他还是那个拖着累累身躯的复仇者。“当绿皮**们夺走我的家和亲人的时候我就发誓要让他们尝到百倍的代价,这是我对所有暴风城亡魂的责任。有一天你会有属于自己的责任的,阿尔萨斯,那时候,你会是一个好国王和好圣骑士。暴风城永远欢迎你。”瓦里安没有等阿尔萨斯回答就起身离开了酒馆。
瓦里安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沟壑了吗?阿尔萨斯有些难过地咀嚼着瓦里安话里的意义。与此同时,他从未这样想念熟悉的洛丹伦。
3“ 第一工兵梯队正在向诺森德的海岸前进,我们的任务是为船队开辟登陆的营地。工期并不紧张,但所有人都想快点干完,没有谁会愿意在这样的暴风雪里磨洋工。” “后续的补给很快就会到了,现在在工事中也未必安全,那些腐烂的尸体到处都是,洛丹伦也一样,真希望能快点解决掉这里的烂摊子回家。” “圣光啊,乔治出现在了营地外面的荒野里,他分明在两天前的战斗中阵亡了啊!卡尔跑出去找他,最后也没能回来。可现在外面的是什么?他俩就那么毫发无损地站在营地门口,我们都围着火炉握紧武器,没人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也没人敢去证明他们的死活。” “我们得到了矮人的帮助!又或许是同病相怜……?至少我们待在火炉边取暖的机会多了。工兵梯队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我被编入了步兵的序列。那些东西怎么也杀不完,但我在这里很好,期待一个晴朗的日子,这样破冰船就会向你们带去我的音讯,希望你们一切安好。” “阿尔萨斯殿下下令向内地开拔了,所有战士都发到了烈酒,这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可真是好消息,希望你们已经逃到首都,阿尔萨斯殿下向我们保证斯坦索姆的每个未感染者都能得到首都的庇护。我们永远追随王子殿下的脚步。为了洛丹伦!” ——冰冠山地步兵营地发现的手稿
他知道乌瑟尔找到自己时自己有多狼狈,洛丹伦未来的国王脸上挂着几乎冻成冰晶的眼泪。身下是渐渐冷得如同新雪的尸体和再也不会跳动的心脏。他本可以不骑着它出来,又或者,更小心一点。又或者,挑一处本不会那么危险的道路,他的刀本该再快一点,快到年幼的骏马还来不及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安然前往天国。它眼中的生命之光涣散时,它在怨恨自己吗?阿尔萨斯不敢去想,切穿动脉的一刀仿佛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直到马场主在洼地上竖起简陋的木十字架,他仍以这样滑稽的姿态跪坐在雪地里。“孩子,你可以常来看它。”乌瑟尔摘下自己的头盔,向他伸出宽厚的手掌。“我们走吧,爵士。”阿尔萨斯强忍着膝盖的刺痛和麻木,搭着乌瑟尔的手胯上马背。圣光一直希望他做的事,他知道了。不是让他的人民摆脱痛苦,而是永远不要使他们陷入痛苦中。“瓦里安,你说的责任,我找到了。”4() 洛丹伦的军队在斯坦索姆外围拉起警戒线,自己则带领亲卫进入城市搜寻未感染者,有足够的情报表明天灾的瘟疫混入斯坦索姆的所有粮食中,幸存者生存的概率微乎其微。在这次震惊洛丹伦的瘟疫中,王子和他的部队以几夜不眠不休的搜寻和战斗,在推进的天灾和未感染的民众间筑起难以逾越的人墙。灾难和圣光从未如此胶着地在这样一片战场上博弈。在长达一周的清理和救援后,王子组织了一支船队远征诺森德,留下乌瑟尔爵士……和吉安娜女士,继续完成剩余的工作。 ——洛丹伦纪实末卷
“吉安娜,你……愿意为他们施展你的火焰法术吗?”阿尔萨斯拉着她的手来到看台,吉安娜以微微羞赧的眼波作为回应。“洛丹伦的万圣节,人人都会把属于自己的一根稻草丢到草人的身边,那象征着一年的厄运全部消散。”巨大的稻草人被架在空旷的空地上,最后几个前来消散厄运的市民正快步地穿过划出的隔离带跑回看台。黄昏的投影隐没在西边的天空,道路边的旅店点起马厩旁的灯,田野和道路此时都披上黑衣。今夜不需要其它的火把,所有人的眸子都在笼罩的夜色中宁静地闪烁。负责点火的祭司把一罐燃油从马车上卸下,扭头望着看台的高处。“给他们露两手吧。”阿尔萨斯向身侧绽出一个鼓励的微笑,他知道吉安娜能感应到。一团温热的火焰出现在她的掌心,看台和路边的观众都惊讶地看着这粒小火星没入稻草扎成的深林中,旋即草人燃起大火,四周恍若白昼。城市的气氛在这一刻完全被点燃,独属于节庆的欢乐在街区蔓延开,沉默寡言的农民满眼泪光地亲吻妻子和孩子,忙于装卸货物的商人坐进酒馆开怀畅饮。他能感受到吉安娜掌心的温度,和她在火焰的映照下通红的脸相得益彰。他能看见身边人眼中燃起的明亮火焰和内心的躁动不安,比远处市民的喧嚣更胜一筹。阿尔萨斯低头和她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台下人影幢幢,不知谁发出第一声欢呼。群众的目光都沉浸于各自的心事,没人会特别注意到高台一角属于他们的王子的幸福。吉安娜轻轻推了他的胸膛,却好像要把阿尔萨斯拽得更紧。二人也便似要独占了**的幸福般,于浩歌狂热之中相视无言。“明年,你会来的,对吧。”阿尔萨斯从自己的话中听出哀求的意味,但他根本不在乎。他知道自己有多热切地爱着吉安娜,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对此的态度。即便父亲不同意又怎样呢,他是洛丹伦未来的国王,有理由挑选自己的另一半。“我想我一定会的,只要我的导师不会给我太多的任务。”吉安娜轻快地眨眨眼,离开了阿尔萨斯的怀抱。“我得动身了,阿尔萨斯。天亮之前我得赶回达拉然。”“那么,愿圣光与你同在。”“木头脑袋,你没有别的想对我说吗?”“……那个……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嗯……如此彻底地爱上一个人,但是相信我,我……我能做到的。” “我也是,不过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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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父亲: 我已经下定决心将吉安娜视为我的爱侣,在达拉然的每个日夜我都拥有未曾感受到的幸运。金苹果树,魔力喷泉,这里所有 的一切都令我着迷,我想这个万圣节,我能带吉安娜回到洛丹伦一起庆祝节日。 阿尔萨斯·米奈希尔
该死,这些流脓的**实在太多了,从那个丑陋的法师那里得知他的阴谋后阿尔萨斯恨不得钻进携带着瘟疫的臭虫爬行的缝隙里狠狠将它们碾碎。但他只能驱马快速赶往斯坦索姆。留下他的部队在后方边与死尸交战边缓慢行军。他不能停下来。肺里干涸的血泡在高声抗议,但他还不能停下来,还不是时候。孤身前往斯坦索姆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他就是没法说服自己。他已经能闻到面包房里带来不详的甜腥味,再快一点,阿尔萨斯。“阿尔萨斯,你要去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乌瑟尔,他的部队正在和一整队亡灵交战。“带上你的人马去斯坦索姆,乌瑟尔!”阿尔萨斯来不及用敬语,乌瑟尔抡起战锤击退了几个想要扑上来的亡灵,恶臭在战场上蔓延。“你要去做什么?我的孩子。”“救人。”阿尔萨斯咬牙切齿地丢下这句话,再一次踢动马刺。他知道这样不够体谅他的部下……还有吉安娜,吉安娜面色苍白地请求他再休息会时,他没有半秒犹豫就决定一马当先,丢下身边的战友。他当然也知道连续释放火球术对一个学徒来说该是多大的透支。他得为此做什么, 哪怕希望渺茫。想到吉安娜,阿尔萨斯脸上少有地显出痛苦,但很快他就用力地摇头,把那些优柔寡断的念头都交付风声。
6 “真是匹好马,可惜了。巫妖,你做了什么?”长角羊蹄的恶魔看着风里晃动的十字架发出怪笑,“这是你说的仇恨的种子吗?” “我们可以打个赌,我赌他对待他的人民,就像对待这匹马一样不留情面。” “很有趣,巫妖,很有趣,那么,如果你失败的话,就请为我打开达拉然的大门吧。不过当然,即便你猜对了,打开达拉然的大门也是你的义务。”
“阿尔萨斯,拔出你的命运吧,如今你远渡重洋来寻找我,又像一条懦弱的狗一样畏惧我。”冰冠山脉上的恶魔发出恐怖的笑声,“你的人民会记得你的壮举,但哪里会是下一个斯坦索姆呢?是巴尼尔农场,或者干脆是洛丹伦?”深插在冰鞘中的符文剑正向他低语,他无法拒绝。是的,如果不拔出它,他将永远无法战胜眼前的恶魔。在恐惧魔王的压迫下,洛丹伦境内将永无沃土。命运再一次将他卷入责任的两端,他想起了自己的爱驹,他称它为“无敌”。他只需要做好一件事,让他的子民,永远不会生活在痛苦中。他握住符文剑的剑柄,或者说,符文剑,攥紧了他的灵魂。发力,破冰,挥砍,所有的动作都像在命运的齿轮中演练了无数遍,他向着庞大的恐惧魔王冲锋,符文剑轻易地剥去恶魔的血肉。“阿尔萨斯殿下!”幸存士兵向他发出关切的呼喊,但似乎最后一个音节都不约而同的僵住。阿尔萨斯王子,或者说——巫妖王,意犹未尽地举起手中的符文剑。“霜之哀伤,饿了。”
7王宫:这么早就让阿尔萨斯见到战争的**是不是不太好?:他总要面对的,总有一天我们要和兽人开战,我不能重蹈莱恩国王的覆辙,但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可……国家还有那么多的战士,我希望他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王子。:让他去吧,至少,他已经有了一群很好的老师。他必须学会,不遗余力地战斗。
“无敌”高抬起前腿嘶鸣,亡灵如潮水般涌入昔日以魔法成名的城市,僵尸们带着无畏的好奇心撕扯街道两旁的金苹果树,巫妖王想举起剑阻止,才忽然觉得疲惫。身体里阿尔萨斯的灵魂正在消失,圣光已经被完全逐出这具受祝福的身体。他抬起的手臂无声地放下,此刻他还在想着另外一个金发的女孩。“你在发抖吗,主人。这里有什么不对吗?我猜,是什么很美好的回忆吧,金苹果树下的誓言什么的,你为什么不愿意娶一个同样被你变成这副模样的尸体为妻呢?”女妖的灵魂缓缓扫过阿尔萨斯的面部,挑衅的话语像钢针一样扎在他的心底。灵魂飘过是没有感觉的,但他仍感到不适。手里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闭嘴,女妖,还轮不到你对我的过去指手画脚。”在灵魂撕扯的痛苦中,女妖徒劳地晃动灵体,发出介于绝望和嘲弄间的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