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安学院，历史长河中的冀东明珠，今日校园风采展示

那些飘逝的声音，留存一段抗战史

——缅怀为迁安抗战先驱李方州留下证言的众多历史见证者

董连辉

今年8月1日，四姥爷李方州的地下交通员侯振刚老人走了，享年100岁，至此，在我坚持18年追烈调查走访到的近百位烽火岁月亲历者，为李方州写下证言或热心推动追烈的抗战老**绝大多数走了。

尽管，四姥爷迟到的烈士名分已经归来，他的虚墓静静安卧在迁安烈士陵园，但对这些仗义执言、勇于担责的老人还是追念不已，他们的声音时时回荡在耳际，正是这些见证历史老人的声音，无论是讲述还是鼓励，汇聚成我追烈执着坚守的力量，困惑迷茫中燃起一道道希望之光，最大限度挖掘出那段悲壮的抗战史。

一、见证历史的老人走了，他们的声音在回荡……

2004年国庆节回乡探亲，我在母亲保存的一份李方州代笔的地契上发现他书写的漂亮小楷，促动我关注这位前辈抗战事迹，没想到触摸一段被埋没的抗战史。从此踏上为前辈追烈的漫漫征途。

无论匆匆走访一次还是多次回访求证的证人，每位老人都给我留下难忘的记忆。这么多年，有些话深刻在脑海里。

“伪军当时就杀害李方州一个人，我距离他倒下的现场不足20米远。李方州牺牲后他父母啥待遇也没有享受，这样的地下党干部真是冤死了，最起码该建一座碑吧……”时年90岁的王古庄村民王连珍接受采访，不住跟我重复当年悲壮一幕。“李方州是八路军‘踩地区’干部，县城北半圈**工作都归他负责！他牺牲后，父母亲人啥好处也没得着，非常委屈！建国前，村委会室内一直悬挂他的大照片。”时年84岁肖家庄抗战期间老干部刘兴周如是说。

“李方州那是真正的地下党干部，由于他父母及其三哥特别老实厚道，成分不好，无人下力为其申请追烈，但全村公认李家是**家庭。”时年81岁、担任肖家庄村支部书记30年的李井庭说。“李方州家是我地下党组织一个重要工作枢纽，我给他送信多年。他被敌人抓捕那天我正好去给他送信，我和一些村民被敌人圈到李家院子，我看到伪军将李方州绑在*子上灌凉水，并拷打，逼他交出党的秘密，李方州始终说‘不知道’。几天后，伪军将李方州游街当众杀害了。李方州至死也没有供出我党的任何秘密，好人啊……”时年82岁的侯振刚靠前次接待笔者走访时说。

“迁安城北七八十岁以上的老人，没有不知道李方州是地下党干部被敌人杀害这件事的。敌人到各村**进行反动宣传经常这样讲‘八路军成不了大事，本地匪首李方州已被处决！赶紧成立反共救国会！’”时年78岁的海军副师职离休干部秦宝林靠前次在电话中跟笔者谈到，不久，秦宝林通过自己居住在锦州的二哥秦宝生了解到，李方州牺牲时担任区委书记。

“抗战胜利后区划调整，六区区委书记刘幼年告诉我他的前任书记是李方州，文化高，工作能力强，这里都是李方州开辟出来的……我们这一代人陆续走了，我再不讲出来就没人知道了……”时年85岁的原兴隆县委书记王泽说。2005年夏，李方州时年80的学生王秀，更是眼含热泪诉说自己的老师早期开展反奴化教育大部分人族后从事抗战牺牲一事。李方州的学生、时年83岁的贺品连、时年86岁的外甥李如林都坚称：“李方州非常有才，如果活下来，至少是唐山地委专员级别大干部。”母亲李丛艳生前也不止一次重复姥爷的话：“李家本是烈属啊，我们人太软啊！李家不能没有读书人！”

2012年，当我挖掘出李方州化名石明这一线索，拿着李方州的照片走访距离肖家庄稍远长城脚下一些村庄时，仅存的抗战老人虽然叫不出李方州这个名字，但他们对李方州的老照片感觉格外亲切，无一例外称他“石明书记”。2013年6月，时年86岁的小关村抗战老干部郭印会、时年84岁郭印宝都称李方州是石明。郭印宝记忆超强，他说：“石明是开辟地区干部，经常来小关住我邻居郭印芝家。我见过他几次，长方脸，黄麦色，五尺身高……那时，敌人也常来村子扫荡烧房子。1942年正月的一天，石明当着我和郭印芝等村干部安慰大家说：‘他们烧了草的将来我们盖瓦的，烧了瓦的我们盖琉璃的……’石明这句话给我留下深刻印象。那年农历三月，我又在郭印芝家见到了石明…… ”

郭印会、郭印宝反复强调照片上的李方州就是他们当年见过的石明，而迁安组织史资料记载石明是涉及今迁安辖区推荐总区级**政权首任总区区委书记。在我追烈遇阻的困惑日子中，不知多少老**或安慰或鼓励的话语给我注入动力。2014年3月28日，在李方州民间抗战纪念碑揭碑仪式上，时年88岁的肖家庄老八路李平称“李方州牺牲后含屈地下半个多世纪，今天终于看到一道亮光”，并称这道亮光是我带来的，我惭愧不已。

尤其令我感动的是，时年78岁的肖家庄老干部李春余、时年84岁的肖家庄老人李春田、时年64岁的肖家庄退休干部李春科为解决李方州历史遗留问题多次到迁安市有关部门信访。面对基层某些衙门官僚冷血不作为，躺在病床上的李平和郭印宝都大骂衙门官僚愧对英灵。迁安籍许胜将军从鼎力相助到无奈劝我将李方州历史遗留问题交给历史，让后人评说，他说：“李方州同志的顽强意志和牺牲精神永远是迁安的骄傲！是*产*人的骄傲！”

迁安有良心的党史专家刘绍友多次跟我表示歉意，他说：“我非常对不起李书记，没有将他的事迹写出来……当年采访周青，他不说。看了你的文章，我想起来，确实有人讲石明就是李方州牺牲的事，是高静波（李方州牺牲后高静波曾任迁遵青县委干事）。”秦皇岛党史专家杜士林也多次电话鼓励我：“小董，你的文笔非常好！无论文学作品还是史料调研，特别严谨、感人，水准很高。李方州前辈的事找晚了，假如李老（指李运昌）在，这事很好办！”

二、先驱者烈士名分归来，依然无法完全填补早期抗战史空白

如今，当年为四姥爷打证的抗战老人及诸多推动追烈的热心抗战老人都不在了，看着近百份证件、一本本调查日记、一堆堆复印材料，回忆起老人们或激荡或质朴的话语，不禁感慨万千。李方州烈士名分归来，有人说我弥补当地一段抗战史，我深知远远不够。作为家里老小，我来世太晚，着手调查太迟了。迁安早期很多抗战细节已经无法还原出来了，比如，迁安抗战初期三总区所属分区、中心村及各村地下党组织及其负责人情况，基层政权人员伤亡情况以及各村化名情况。李方州配合八路军十二团开展的战斗……

在轰轰烈烈的冀东**大起义中，1938年8月11日，八路军四纵31大队攻克沦陷五年之久的迁安县城，并成立迁安县**政府，仅一个月后日军包围迁安县城，**政府被迫撤出县城，主要领导随部队西撤，**政府终止活动。实践证明，在敌众我寡恶劣环境下，靠武装夺取城镇开辟**根据地的办法行不通。

伴随八路军四纵及冀东**联军西撤遭受重大损失，整个冀东**陷入低谷期。直到1939年10月在群众基础较强的丰润、滦县、迁安交界地带建立冀东靠前个**联合县——丰（润）滦（县）迁（安）联合县，从此开启深入农村开辟**基本区的阶段。丰滦迁联合县的“迁”主要涉及今迁西地区，在今迁安市辖区未能成立区级政权。

最早涉及迁安辖区的是1940年2月成立的迁（安）遵（化）兴（隆）联合县及1941年8月成立的迁（安）青（龙）平（泉）联合县，其中迁遵兴滦东新区、迁青平联合县三总区是推荐涉及今迁安市辖区的总区级**政权，这正是四姥爷李方州带领大家开辟出来的**基本区，由于他过早牺牲，迁安早期抗战史均被埋没了。

不可否认的史实是，今迁安市辖区地下党组织及基层政权起源于迁西，从长城沿线沿西北向东南逐村发展而来。我政府地方干部深入农村，包围县城，以亲联亲友联友方式，从长城内（南）到长城外（北）扩展，这既是残酷现实斗争的需要，也是实践证明在孤悬敌后的冀开辟**根据地的正确路径。

三、挖掘红色抗战记忆永远在路上

四姥爷当年站在长城脚下小关村被敌人扫荡后的房屋废墟上安慰群众：“敌人烧了草的我们盖瓦的，烧了瓦的我们盖琉璃的。”如今，富裕起来的迁安盖琉璃房早已不成问题。当地很多文化人士热衷挖掘黄帝文化，将很多村庄历史溯源到远古黄帝时代。

2011年5月，当地政府在迁安市黄台山公园投资6000多万建轩辕阁，这座古香古色、庄重典雅、明五层暗七层的仿明代风格建筑如今已经成为迁安城市新地标。我不知这里是否为传说黄帝建都的地方，但我清楚黄台山在抗战期间是敌人迫害**志士屠杀场。

1994年版《迁安县志》日伪军暴行记载：“黄台山尸骨成堆。坐落在迁安县城西南的黄台山，成了日伪军的杀人场。民国27年（1938年）冀东武装**暴动失败，次年9月日伪军在这里杀害了暴动首领唐义臣和200余名队员。同年，迁安警备联队副联队长汤鹏举（汤虽为副职，因受日军宠实权大于兼任正职的伪县长，10年内，迁安伪县长之位10次易人。而汤位久权倾）又将11名外地“拉骆驼”的商人杀害于黄台山。民国34年（1945年）1月2日，汤鹏举又将**工作人员宋真和两名八路军干部杀害于黄台山。黄台山还作为日军的练兵场，常常拿老百姓做活靶，无数同胞惨死在这里。

如今的黄台山生态环境确实不错，水清树绿，鲜花怒放，每天游人如织，可惜看不到一丝纪念当年日寇蹂躏同胞的痕迹。漫步黄台山，年轻人津津乐道黄帝文化带来的荣光，恐怕没有人知道80多年前飘荡在这里的血雨腥风……

我常想，既然能挖掘出数千年之久的上古史，为何挖掘不出百年内红色历史？欣慰的是，近年迁安有关部门及民间热心人士一直在努力，挖掘并大力弘扬当地红色文化。2020年初，迁安城北五重安镇黄金寨村还出版了《黄金寨村史》，清晰介绍该建村沿革及组织建设，包括四姥爷李方州到该村开展**政权建设及历届支部书记任职情况都有明确记载。这在迁安城北数百个村庄中是绝无仅有的。

迁安历史底蕴非常深厚，各领域的文化都需要有热心人士去深入挖掘、梳理，特别是挖掘红色抗战记忆，永远在路上。做学问，必须实事求是，抛开功利心态。每位迁安游子都希望家乡建设得越来越美好！

写于2023年8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