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已经遍体鳞伤了。当手上,空空的,花瓣,如同天女散花那样,落英缤纷,就好像是人民的盛大节日里升上天幕的烟火炸裂,盛开一样。同样在刑场上,乱飞的子弹。神思恍惚看到攻城掠地,炸开那些土石和带腥味弹片编织而成巨大的圆拱顶天幕,仿佛是,母体内子宫内膜,一模一样。“与其说运动救了我一命,倒不如说是再次给了我生命。”四合院那些人扑进大海,下水游泳,拼命朝前方拥挤,如同过江之鲫,所有小蝌蚪游啊,游啊!恍惚中看得见了,手却抓不住灰色礁岸或哪怕是救命稻草。拼命扭过头,“我不经意反而看到了自个儿正浸泡在染红的水池里,尸体远远不止一具,居然,牵成了老大的一长串。”黑色玫瑰花瓣漂浮在水面上不停地晃动,快速编织出来各种各样怪异、诡秘的图片。李根短暂忘记了一直以来曾经出现过这种情况,包括他的儿子。其实那最有可能就是春梦,正是在那个遥远冬季,冰雪把大地已经冻硬一次战争间隙,他兴奋地发现:“我遗精了。老天爷,我居然梦遗了。此前,我差点就信了,误以为自己性无能。”他应该到哪里去找到相互喜欢的那个人呢?当李根一觉醒来,才发现雪花飘飘,包括头顶那些树啊,琼枝玉叶,连树枝也被彻底压弯了。仿佛是,有什么少年在吹口琴,曲子十分耳熟,但李根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歌词。他编出了这样几句歌词代替:“当时她完全不喜欢你,甚至只想让你在喝醉的时候,一直在桥上淋雨。即使只是装醉,不方便走过桥来。抓住手指到边界去,桥啊桥,没有尽头奈我何桥,浑身抖落雨滴。用玫瑰花能够救命,藏在花瓣中的双眼清沏了,下一秒同样也在怀疑。眩晕症生不如死,守不住的秘密,离不开的魅影,怎么才能把握自己。同守那个秘密,从头至尾揪心。”
迷濛中,一小片战地黄花,夜色多么美,多么让人着迷。如果冒冒失失就打电话给儿子,要求他来农场看望自己,很有可能引起他们反感。说句实话,他们对李根日渐淡漠了,已经变冰凉的情感说破天去都难以死灰复燃。“吹风吹又生,其实只不过是谎言。”这样更加深了一辈子没办法理解那种仇恨,根本就不可能破镜重圆。
“依我看……何必选择受伤。”
“明明很直白,却又绕了一大个圈子。”
“嗯,我愿意陪你,在四合院天天陪。”
“我也许快要死了。没有人陪得了。”
还是彼此斩断旧事来得痛快,至少,能够过一段清清白白日子了。没有牵扯更好。
“完全没有更进一步加深痛苦的必要啊,双方同样经历过苦难,都是拿得起,放得下那种人。然后声称已经获得了自由。”
她当然不是没有泪腺的什么铁女人,关于这一点,李根其实比谁都更清楚。在如此风雨飘摇,大动荡的年月,所有人即使是真的有了泪水,都只能够倒流回肚子去。他们突然发现来到了平原上,正在一条平坦笔直的大路上步行,穿过小树林。现在路两边,延伸到天地连接处,包括大江大河全部冰封了,田野模糊。连枯草也都在寒流中,呜呜呜怪叫风里被冻得硬绑绑,如同古代的冷冰器。有刺向天空的长矛。
仿佛,遍地都是溃败战士掉在地上亮晃晃的刺刀和尸体。“我这才又快速想起来了儿子。”他极有可能逃走,但依然在那弯弯曲曲山道上,估计是,此生都已经追不上了。有一串像是抓获的昆虫。更有一队让大风吹得踉踉跄跄,歪歪斜斜,扭来扭去的队员朝李根老师对直走过来。狂风暴雪中一个一个赤身裸体。“于是我在队例当中看到了你,黑白色,灰蒙蒙。大家耸肩缩背的,反正信不信都随你!”前面那排人**竖直,雄纠纠的。后面看不见。
人生何其漫长,仔细想想又何其短暂。
“我完全没有办法对你解释,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归根到底是谁的过错?**本身吗,其实我们从来都不承认。必须要站起来!最终是什么结局。你绝对有故事。”
“实际上,我们任何人都弄不明白。”
“有酒有肉那就祝愿彼此早投胎。”
“彼岸花的花语是什么?”
“不也同样可以用来祝福获得新生。”
四合院这些人即使是绵羊,狼也不会平白无故让他们都在刹那间死去,魔法师才办得到。“老天爷还需要我们繁衍生息,有了一代狼才活得成,这本身就是生物链的必由之路。只不过一切留下的杀戮痕迹,完全会让时间之河抹平。血也会洗得干干净净。”春天到来的时候,雪早化完,大地也逐渐返青了。就算再忙也要去踏青。
“也许是吧,差点忘了不成文规则。”
“赏花的人挤挤挨挨,没有人愿理你。”
“熙熙攘攘,大家都是为了利来。”
“那样好,你就不会光想到再陪我。”
“你要信心,挤散了的人也会再见到。”
“病入膏肓也会再进入下一次轮回。”
他们在四合院又接着出了会儿神。对不起,爱还没有开始多久,就被魔术师杀死或者自杀在了荒地。一堆一堆白骨堆放在草丛,腐质土变得黑亮肥沃。遇到骗子。
“孤独才是对一个人彻头彻尾囚禁。”
“权当换来了教训。浑身上下湿漉漉。”
“根基脆弱到超出想象,比知幻觉。”
“我也感觉到自己永远都不会死。”
为什么必然要死呢?他其实就是长不大的男孩。最后冷静下来了的那个会站在驿站窗前,并把动物园当成观景台,他像猴子一样年轻。猴群在猴王带领下来到动物园入口处,找合适环境打秋千。也许解释得还不错。广场上那些人舞跳得好,歌声嘹亮。大家很清楚,疯人院依靠的是痴迷。
“光凭信念就能够战胜时间,从猴子变成一个人。那本是毫无科学根据的癔症。”
“信心当然也很重要。找个藏身之所。”
傻呵呵的,如果继续活着,烦恼会少许多吗?林间空地,铺垫在枯叶之上的爱情又一次在孤独中产生了,就算是出现阵阵眩晕。在月芽船闯过厚厚乌云错综复杂阵地的某个时刻,李根如同顿悟,就想独坐。
“把一切烦恼抛到脑后才撑起身离开。”
“或安安静静,等待死人蛾到达。”
“总是在船开走了后才下雨。”
“又打雷了,即使遇到松龟寺也进去。”
“所有妖精都怕打雷,只有人不怕。”
昆虫借着夜幕沉甸甸的掩护,正在大声舞气地唱歌。从松龟寺逃出来的幽灵学会了像人那样说话,而且不是东施效颦。鞋底的响声,悉悉嗦嗦,大概是踩在枯叶上的声音。然而泥土却潮湿,甚至粘脚,拨出来得费点力气,“咔嚓”,那原本是用力过猛,踩断了一段枯树。又离开人世间吵吵嚷嚷孤独寂寞地朝前走路。若从旁边来看,或借助一面镜子,周围分明是诡计多端的伟大时代。“无论如何你也别失去了信心。”李根说。作为孤独患者,大多数时光让人看到背面的我,完全找不到同路人。“甚至是,我也讨厌与人搭伴。”李根于是想起了跟前妻的言语冲突,他本来是打算将她从本来就不长的朋友名单中划掉的。他于是又当场想起善良和宽容这种品质,从来就没有任何人会对他们施放善意。“她直接送了我一顶马戏班小丑,也就是那种侏儒戴的尖尖帽子,那极有可能在暗示我,有了表演的机会。”前妻仿佛触碰到李根的信仰和*治底线了。就在他们俩孤独相处那个岁月,那个年代,社会上什么都不缺,又各种各样物质都缺。她并不是这样认为的,总之觉得作为卑躬屈膝的人,俯首听命是本份,缺鹰的精神。
“人更缺少猫头鹰的眼神。”
“我知道。”赵梦轻松回答了三个字。
“还和鸽子同样胆怯,岩鹰原本就是完全不同气质的鸟。也不对,善良是不应该划出底线,更不必与魔法师打伙计。与魔共舞多少显得有些卑鄙。结果被吓醒了。”
“包括对敌人抱着一种宽厚态度。”
“获得理解,怎么就那么困难呢。”
“我觉得,“赵梦点了点头,站在乡间沙砾公路对面冲李根大声叫喊着,“一准儿是实情如此吧!我冲上舞台太着急了。”
“听四合院那些人说,你胡子忘记了长,只不过,我觉得还是比较性感。你会不会嘲笑我的认知,我希望不会。岩鹰有一对搏击长空的翅膀,虽然说不大,但是非常有力。一条豺狗从不缺胆大包天的性格。小伙子,那就在农场学会宽容大度吧!能够宽恕别人多好啊,简直就是有点儿像贵族了。哈哈哈,看你张口结舌,差点无语了都,去趟马房街,你会全部搞清楚。那地方遍地垃圾,有时候,比满山遍野花开放的一刹那间更美。阳光灿烂,感觉到的不是温暖。毛风细雨,也未必得到滋润。善良不应该受到居心不良*治势力平白无故,或者说不清楚那样的过多干涉。居然想偶遇爱情,真的是痴心妄想,哪怕患上了夜游症,天生夜猫子。哪怕黑夜也始终闪耀着一片星光。更何况严重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