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2月2日,黄茂才在四川自贡市容县的老家突然被抓了。围观的乡亲们群情激愤,要求严惩这个前果*当特务。黄茂才被误以为曾参与“11·27”大屠杀,是果*当残害江姐等**志士的帮凶。
实际上,黄茂才不仅没有参与迫害江姐等人,而且还在担任渣滓洞监狱看守期间弃暗投明,暗中帮助江姐、曾紫霞等人做了不少事。
黄茂才被容县公安局收审关押,他一五一十地向办案人员坦白当年真实发生的事情。但是因为缺少证据,也找不到见证人,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1953年7月19日,本家叔公黄文井来到黄茂才家里告诉一家老小:**第二天要开公判大会,判处黄茂才死刑。全家人听后“哇”的一声,不由得号啕大哭起来。那天晚上,全家人几乎晚上无眠。
次日一早,弟弟黄茂伟和母亲拿着竹竿和绳子,急匆匆地走出家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县城的方向赶去,他们要去给黄茂才“收尸”。
走到了半路上,遇到了本家的另一个叔公黄大元。黄大元的脸色很难看,慢吞吞地对母子俩说:“可能得改判无期。”
原来,在公审大会上,乡亲们得知黄茂才是杀害江姐的“大魔头”,纷纷呼吁就地枪决黄茂才,给江姐报仇雪恨!黄茂才表情绝望,声嘶力竭地喊冤:“我是冤枉的,我不是杀人凶手,我为江姐做了很多事!”
黄茂才的喊冤,救了自己一命。黄大元参加了公审大会,他向**反映“黄茂才从小读书,在地方上没做过什么坏事”,黄茂才是否冤枉?**认为此案另有隐情,决定将死刑改判为无期。
1981年9月,自贡市人民**终于搞清楚了当年的真相,宣布黄茂才无罪,还他清白。为了这一天,黄茂才等了足足28年!
1925年,黄茂才出生在容县一个贫困的佃农家庭。他读过书,中学毕业后回到老家和父母种地为生。20岁那年,因为担心被果*当抓壮丁,被父母送到地主刘仲威家里当勤杂工。
刘仲威在果*当川康绥靖公署当了个小官,在他的推荐下,黄茂才也进入绥靖公署混了个抄写的差事。1947年底,绥靖公署被撤销,黄茂才被掉入西南特务机关管理档案,莫名其妙成了特务。
几个月后,黄茂才又被抽调去渣滓洞监狱当看守。看守所所长李磊、管理组长徐贵林等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们教育黄茂才,对待监狱里的犯人要狠要凶,决不能心慈手软。
黄茂才当差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他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在看守所期间,他发现那些在押的犯人并非特务们所说的“无恶不作、坏事干尽”,而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黄茂才很同情他们。
1948年6月的一天,黄茂才正在值班,特务押进来一男一女两个“犯人”,女的叫曾紫霞,男的叫刘国志。黄茂才见曾紫霞登记的地址是四川内江,笑着说道:“你还是我的半个老乡呢!”
曾紫霞问:“你是哪里人?”黄茂才说:“我是容县人,和内江相邻。”
黄茂才和曾紫霞就这样相识了。此后每逢放风时间,曾紫霞都会找黄茂才拉家常。她得知黄茂才是贫苦农民出身,稀里糊涂来到渣滓洞当看守,就开始有步骤地对他进行宣传教育,打算策反他。
曾紫霞塞给黄茂才一张纸条,让他多为人民做好事。黄茂才偷偷问曾紫霞“什么是多为人民做好事”,曾紫霞告诉他: 利用看守的身份,给狱中的同志提供方便,不要对犯人太凶太狠。 黄茂才听后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半个多月,又是黄茂才值班。特务押进来一个特殊的“女犯人”,她个子不高、身穿旗袍,齐耳短发,不怒自威。登记时,黄茂才看到她的名字是“江竹筠”,也就是后来《红岩》小说中家喻户晓的江姐。
江姐登记的地址是四川自贡,黄茂才又开始攀起了老乡,他笑着说:“在这里还遇上了家乡人呢!”江姐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也是自贡人啊?”
黄茂才殷勤地说:“对,我是自贡容县人。你需要什么,可以找我。”江姐没有答话。有特务在场,黄茂才也不敢多说什么。后来,他才得知原来这个“家乡人”江竹筠,就是搅得重庆不得安宁的*产*要人。
关入监狱没过多久,江姐就遭到特务的严刑拷打,刑讯逼供。
特务头子徐远举对她施以老虎凳、辣椒水等酷刑,江姐被拷打得昏过去,但还是威武不屈。徐远举甚至威胁要脱光她的衣服侮辱她,江姐愤恨地说: “你侮辱我,就等于侮辱你的母亲、姐妹和女儿。 ”
徐远举毫无办法,只得将她继续关押。黄茂才见“家乡人”这般受苦,对她既敬佩又同情,很想帮她做点什么,也不枉老乡的情分。
江姐和曾紫霞被关押在一起,经过秘密讨论,她们将黄茂才视为可以团结的对象。有一次放风,江姐和曾紫霞找黄茂才拉家常,告诉他果*当腐败无能,贪官污吏横行,害得民不聊生。
渣滓洞的黑暗和特务们的狠毒,让黄茂才逐渐意识到果*当才是人民的敌人。他想起小时候,家里穷得吃不上饭,地主家里却大鱼大肉。江姐告诉他: *产*为穷人翻身打天下,**胜利后,穷人才有饭吃,有衣穿。
在江姐和曾紫霞的影响下,黄茂才逐渐站到了*产*这一边,利用看守的身份作掩护,暗中帮助狱中的同志们传递消息。
有一天,曾紫霞秘密地对黄茂才说:“小黄,我想请你帮忙做点事情,你要小心点,给组织上带一封信出去。”带这种信非同小可,弄得不好是要丢掉性命的,黄茂才还是下定决心,顺利把信件送了出去。
通过这次送信,江姐、曾紫霞对黄茂才也更加信任。此后,黄茂才又多次秘密帮助狱中的同志们把信件传递出去。
狱中情况复杂,黄茂才秘密送信的事情,知道的人逐渐多了。为了防止敌人察觉,狱中同志们开会决定:今后凡是与外界联系的信件,需由曾紫霞负责与黄茂才接触,其他人一律不能随便请他带信。
除了送信,黄茂才进城带回的报纸,也被秘密交给狱中的同志。解放军在战场上节节胜利的消息及时传进了狱中,同志们欢欣鼓舞、斗志昂扬,更加坚定了与果*当反动派斗争到底的决心。
入了冬,江姐、曾紫霞等人商议,决定为黄茂才织一件毛衣,以答谢他冒着风险给大家送信。江姐悄悄对黄茂才说:
“小黄,天气冷了,我们无其他办法给你生活上的关怀,但是我们准备为你织一件毛线衣,请你利用休假时间去城里买一斤毛线。”
次日,黄茂才就进城买来了毛线。狱中的女同志一起动手,你打几针,她织几针,几天时间就将毛衣织好了。当这件特殊的礼物被送到黄茂才手里,他十分感动。
1949年春节前夕,黄茂才带回消息,解放军取得辽沈战役、平津战役的决定性胜利,淮海战役正在进行之中。解放军即将挥师南下,直捣蒋介石老巢南京,果*当的崩溃已是大势所趋。
蒋家王朝就要完蛋了,同志们激动得热泪盈眶:“我们很快就要胜利了。”消息传开,大家欢欣鼓舞。在黄茂才的暗中帮助下,狱中党组织还搞了一次春节大联欢,庆祝解放军取得的胜利。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重庆的果*当特务们都慌了手脚,苟延残喘的西南特务机关也更加谨慎,对手底下的特务处处防备。看守所所长李磊不再信任黄茂才,打算将他遣送回家。
恰在这时,黄茂才收到了老家的来信: “**病重,望回家一见。” 黄茂才于是请假回老家看望母亲和妻儿,他把要回家的事情告诉了江姐。此时曾紫霞已经在两个月之前被营救出狱了,江姐负责与黄茂才接头。
江姐委托黄茂才带一封信出去,交给自己的儿子彭云。她把对儿子的关怀与希望都写在信中,请黄茂才送到育才小学,交给表弟谭竹安。黄茂才顺利完成任务,然而谁能想到呢?这封信竟成了江姐的绝笔信。
黎明到来前的黑夜,凶狠的果*当特务对渣滓洞的**志士展开屠杀与报复。11月14日,江姐壮烈牺牲,年仅29岁。四天之后,黄茂才回到渣滓洞,他这才得知江姐已经被处决好几天了,心里非常难过。
黄茂才回到渣滓洞才两天,就被军统特务机关以“动摇分子”的名义“资遣”回家。他离开前与狱中的**志士告别,将一封“最后的报告”的信件秘密送到组织手里,报告了敌人对**志士进行屠杀的罪行。
就在黄茂才离开后的第七天,渣滓洞就发生了灭绝人性的“11·27”大惨案,狱中180多名手无寸铁的**志士和难友,被凶狠的特务用机枪扫射,壮烈牺牲。这次大屠杀,也是黄茂才后来蒙受不白之冤的原因。
1955年,因为黄茂才在狱中“表现良好”,无期又改为15年徒刑,后来又减刑两年。1961年,黄茂才终于刑满释放。但是由于事实真相一直没能查清楚,黄茂才还是背着“果*当反动派”的名声。
黄茂才出狱后回到家,靠前件事就是找那件“狱中毛衣”。然而他翻箱倒柜,始终没找到。他问妻子那件毛衣放哪里了,妻子很奇怪很:为什么他对这件毛衣这么在意?面对妻子的询问,黄茂才叹了一口气说:
“你不知道,这是江姐她们给我织的啊!除了曾紫霞之外,她们都牺牲了。这是烈士们留给我的唯一纪念啊!”
遗憾的是,那件毛衣在当年抄家过程中丢失了,这也成了黄茂才的遗憾。没有了那件毛衣,他也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直到1981年初,重庆烈士陵园纪念馆在整理历史资料时,发现黄茂才曾做过不少有益的工作。馆长卢光泽来信邀请黄茂才来到重庆,讲述当年江姐等**先烈的事迹。通过卢光泽介绍,黄茂才与曾紫霞取得联系。
曾紫霞了解到黄茂才的种种遭遇后,当即邀当年曾在渣滓洞关押过的田一平等人,向相关部门写了证明材料,讲了黄茂才的真实情况。
1981年9月,四川省相关部门经过调查核实,肯定了黄茂才的功绩:
“黄茂才在渣滓洞当看守期间,为我们地下党同志做了许多好事,当时是担了很大风险的。建议安排黄茂才为县政协委员,每月给生活费三十元。”
黄茂才等了28年时间,终于获得清白。接过无罪判决书的那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失声痛哭起来。次年5月,黄茂才被增补为县政协委员,每月工资30元,晚年过得很幸福。
1997年10月,黄茂才受聘到重庆烈士陵园纪念馆指导渣滓洞修复工作,以便开放教育后代。旧地重游,73岁的黄茂才老泪纵横,站在当年关押江姐等**志士的牢房前,他深深地三鞠躬……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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