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小史》牛津博士陈国鹏,文明交织中的人与自然

手机和冰箱,谁更费电?智能手机完美展现了人与物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但在从前,支撑人类社会的联系并没有这般复杂。人与物的关系左右着社会演化的方向,而我们人与物的距离,决定了我们将往何处去。

问题是,人类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人类演化有方向吗? 如果有,原因是什么?这是一个困扰着无数考古学家、人类学家、社会理论家、哲学家和演化生物学家的问题。

这个看似终结、无解的问题,吸引着相关领域的专家和学者,而且对于这个问题的争论与探讨从19世纪一直延续到20世纪中叶。 值得庆幸的是,公众越来越普遍地认可进化论,可以说,他们选择科学地、理性地看待这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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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另一方面,与任何精深的理论一样,公众总是对它充满了误解,这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比如对“”一词的译法来说,就有进化和演化两种,虽然它们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没有意义上的区别,但是也有一些声音更加支持后者。这种偏向的理由就是“生物演化的发展没有方向”。

这一点同样适用于人类文化的发展:人类、文化、社会都会转变或演进,但整体上并无方向。支持这一看法的理由之一是,如果演化有方向,那么有人就会认为某些社会或文化较之其他社会或文化更高级。 这种观念在很长时间内遭受质疑,以至于人们在解释文化变化时拒绝演化论而采用传播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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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摆在人们面前的问题是,亟须重新思考社会文化演进的种种设想,包括“没有方向”的设想。考古证据表明,在整体演化过程中,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愈发依赖物,人的越来越与物纠缠在一起,制造出越来越多的东西,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因此产生了巨大的改变。

然而由于人类太依赖数量如此庞大的物,人类赖以生存的世界也不堪重负。许多全球性的问题因此产生,例如或许不可逆转的气候变化。人类为什么正朝着这个方向去?

对于这样专业的问题,必须要有专业的学者给出专业的解答。换句话说,专业的事情要专业的人来做。

英国考古学家伊恩·霍德主动承担了解答这一问题的“任务”,他着成《Where Are We ?The of and 》(《纠缠小史 人与物的关系》)一书,为人类演化的宏大叙事构建了一种考古学的新视角,靠前次令人信服地解释了文化变迁中的方向性。

《纠缠小史》牛津博士陈国鹏,文明交织中的人与自然

本书的译者陈国鹏,牛津大学在读博士,研究方向为中美地区考古与考古学理论。陈国鹏之所以将该书翻译成《纠缠小史》,是给“Heading”给出的定义,该词有朝某一方向行进的含义。纠缠,意思是绕在一起,问题纠缠不清;而“Evolution”一词是进化、演化的意思。

在作者伊恩·霍德看来,我们料理万物,万物也料理我们,我们与万物的关系是相互的,人与物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纠缠不清,所以这个中文译名是贴切而准确的。

伊恩·霍德,后过程考古学代表人物、英国国家学术院院士、斯坦福大学人类学系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考古学理论、恰塔霍裕克遗址发掘、欧洲史前史、物质文化、社会与文化的长时段变迁。

伊恩·霍德着作等身, 有《考古学空间分析》《考古学过程导论》《阅读过去:考古学阐释的当代取向》《纠缠:人一物关系的考古学》等一系列学术着作。因为在专业领域的杰出贡献,伊恩·霍德获得了包括戈登·柴尔德奖、奥斯卡·蒙特留斯勋章、赫胥黎纪念勋章等在内的诸多奖项。

《纠缠小史》牛津博士陈国鹏,文明交织中的人与自然

伊恩·霍德《纠缠小史》以确凿的证据为依托,用人与物之间切切实实的交互关系,来解释这种长期变化。 而他的观点可以算演化论式的。

因为在两个世纪以来的科学发展史上,科学界主要有两种演化理论。19世纪的社会演化论者认为,社会朝着更先进的城市化、工业化方向发展。这种说法在20世纪中叶重现,不过换了种表达: 社会朝着复杂化的方向发展。

这种演化的观点不仅是有方向的,同时也是目的论的,因为它假定社会的发展有某个终点或目标。可问题在于,这种结果同样也是导致变化产生的原因: 人类变得越来越复杂是因为他们想变得复杂;人类社会变得愈发复杂是因为复杂系统的本质就是逐渐复杂化。这种说法并没有多大解释力。

另一种演化理论受到达尔文的启发,并在近几十年来成为解释长期社会文化演变的主要理论。这种演化理论有时会与复杂化理论结合起来,认为自然会选择更复杂的社会系统,因为它们可以更好地适应环境。

达尔文式的方法往往回避演化方向的转变,而变化则会通过变异、自然选择、传播发生。没有理由认为社会应当朝着一个总体方向发展,社会只需适应多变的环境即可。

社会演化理论的问题在于它是目的论的;达尔文主义的演化论则没有解释演化总体方向的变迁,而这种变迁已得到考古学证据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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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霍德摒弃了以上两种认知,他选择第三条路径作为切入这一问题的立足点:既可以解释演化方向的转变,又能避免19世纪目的论的危险。伊恩·霍德把这种路径称作“演化论式的”。

虽然这个说法与生物演化太过接近,虽然该书将生物演化纳入了纠缠理论之中,但伊恩·霍德并无意于将纠缠理论还原成生物演化或这种演化的比喻,他在书中也很少使用这一名称。

很多考古学家和人类学家不喜欢“演化”一词被用在自己的领域中,一方面因为这个词暗示着向更高层次的社会进化,另一方面也因为一些演化论的观点本质上是某种教条式的还原论。 作者一再申述,他在书中使用“演化”一词的主要原因是想强调这个词在拉丁语词源中有“展开”的含义。

拉丁语词源中“展现”的意味可以用来展示发展演变所依赖的复杂情境。在本书中,伊恩·霍德试图重新定义演化,将其描述为有方向的但同时又是复杂的、视情景而定的过程。

伊恩·霍德试图在生物演化与社会演化之间寻得一条关注“物”的第三种路径,这种路径延承当代认知演化、物质性和考古方面的研究。 伊恩·霍德认为人的存在完全依赖人造物,自人类制造出靠前件工具起,人类就不断通过改造物来解决问题。

这种对物的依赖塑造了我们的“人性”,但也同时让我们陷入更深的依赖中。物并不稳定,它们会以自己的方式让人类维护它们。

比如,人类驯化了小麦,并逐渐依赖小麦生存至今,但经过驯化的小麦并不能自我繁衍,因此对小麦的依赖使人类陷入更繁杂的劳作中:耕地、播种、除草、收获、加工。

伊恩·霍德由此认为,人类逐渐陷入一种双重束缚: 我们依赖物,同时物又依赖我们,因此我们必须不断劳作,开发新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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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满足小麦的需求,人类不断发明新技术,创造出更多东西。这些东西彼此联系并产生新的需求。如今,这些彼此联系的东西造成了大范围的问题,例如全球变暖、环境恶化,而用一成不变的技术手段难于应付,于是我们艰难地寻找并实施应对这些问题的方法。

伊恩·霍德在本书中使用的例子包括火的发明、小麦收割技术、轮子、棉花等,也包括堤坝和圣诞树灯。这些纷繁复杂的物能让作者从容地探讨人与物纠缠关系的各个方面,同时也能关注其中的共通之处。

所有这些事物都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改变了我们对人之所以为人这一问题的认识,但同时,它们也让我们陷入更深的纠缠之中,促使我们不断创新。

比如在靠前章《问题的提出》中,作者在论述时引用了一个经典的例子——轮子的发明。虽然百科书上写着轮子在公元前4000年左右发明于欧洲和亚洲,但实际上我们很难准确定位它的起源地和起源时间。

旋转轮轴和车轮的想法有很多来源,包括上面提到的诞生于公元前8000年的纺轮。制陶用的轮盘和运输用的车轮差不多同时出现,但很难说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不过有一点很清楚,自从轮子以各种形式出现后,人类就不断开**子的各种用途:运输、武器、提供动力、钟表、工具与车床、纺轮和织机、乐器等成百上千种应用。

作者伊恩·霍德认为,如同收割和纺织技术一样,早期很多简易的东西都逐渐变得复杂并且数量激增,同时将人类卷入与他人及全球环境更加复杂的关联之中。

随着时间推移,更多可能的用途被开发出来,陶器逐渐与更多事物联系在一起。和轮子、织机、收割工具类似,越来越多的东西关联上陶器或是依赖于陶器。所以,伊恩·霍德把这些依赖关系称为“纠缠”。

所以在本书中,伊恩·霍德将人类的演化描述为这样的过程: 人均拥有的经人工改造的物品数量增长,数量变化速率提高,人与物的纠缠趋于复杂。

在本书中,伊恩·霍德引用的例子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作者使用了考古学方法去看待,这意味着他将以长程眼光考量日常生活中的物质实践。

基于这一科学规范的考察方法,该书首先将视野投放在介绍漫长历史中的长期变化,这些变化可以通过考古学证实,而难以被关注人类劳动产品的其他学科察觉。 最后作者以对当下人类面临的问题的考古学见解作结。只有考古学能为我们提供如此广阔的视野,帮助我们理解人何以为人以及我们将去往何处。

在这本书中,作者将以考古学的眼光考察长时段的历史。通过这种视角我们可以发现,人类从百万年以前就已经开始逐渐加深与物的“纠缠”。

在此期间,虽然这种“纠缠”增增减减、断断续续。但长远来看,物的累积呈现指数级增长,发展不是什么新鲜事,其历史相当久远。

因此,发展的原因似乎远比近世的历史学家、经济学家所认为的深刻复杂得多。伊恩·霍德认为,物质增长之所以作为人类经验的一部分,并非由于人类本能地渴望拥有更多东西,而是我们与世界纠缠在一起的特定方式所致。

本书并不提出化解当下发展与环境间的矛盾困境的方法,而是论证“考古学”的长足眼界为观察这一僵局提供了别样而重要的视角。本书提出的问题似乎没有得到解答,这在伦理上有何暗示呢?

如果人类依赖物,如果物的变化无常意味着我们将始终维护它们,那么很自然地,只要我们捡起某件工具,我们就必然会陷入当下的困境中。 人类需要更认真地考虑其他方案,以改变自身以及整个时代对物的依赖,与此同时我们还要更具批判精神地衡量物散发出来的纠缠链条,这些纠缠我们往往视而不见。

所以,伊恩·霍德认为,人类应当努力从纠缠中挣脱出来,去逆流而上,去找寻其他方案,并放慢脚步。 我们还是会依赖物,但我们也应当明智地、思虑纯熟地、批判地追踪因果链条。我们应该多一些“智慧”,少一些“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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