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水浒传31回,镇三山黄信计陷花荣落囚车》

文:森下翠

图:正子公也

翻译:董一撞

“那个男人!就是清风山贼人的首领!快去抓住他!!”

夫人尖锐的声音,撕裂了祭典的喧嚣,回荡在人们的头上。

从南寨的门中,武装的士兵们飞奔而出。被踢开的群众发出惨叫,灯笼被推倒在街道上,火花四溅。

“就是那家伙!那个肤色黝黑的矮胖男人!”

面对从逃窜的人群中分辨不出盗贼的士兵,夫人再次尖锐地喊道。

“不要磨蹭!”

士兵们冲向前方,举起长矛,蜂拥而来。

在混乱的人潮中,灯笼飞舞,烟花绽放。

“干得好!”

领头士兵的手即将抓住宋江的手。

“叔父大人!”

站在宋江背后的宝燕射出的箭,射中了扭过宋江手臂的士兵的肩膀。

“是伙伴吗?”

士兵们涌向宝燕。在灯笼的火光下,宝燕已被闪闪发光的锋芒所包围,她的下一支箭,已经架在了弓箭上。但这一次,宋江甩开被抓住的手臂,连带着身体都冲了过去。包围宝燕的士兵们接连倒在了路上。

“快跑!”

宋江迅速站起来,转过身,从人群中逃离。

“追!”

士兵们撇下宝燕,开始追赶宋江。

“如果让他逃走的话,我绝对不会答应!”

看台上传来尖锐的声音。

“一定要活捉!”

箭从从栏杆上探出身子大喊的夫人头上飞过。

“把那个家伙也抓住!”

她用手指刺向抬眼向自己射出箭矢的宝燕。

但是,宝燕的身影瞬间就被挤进了人群中。

另一方面,追赶宋江的士兵们已经赶到了宋江被绊倒的地方,把宋江捆住,押回了南寨。

因为被关在寨中的院子里,看到夫人和刘高一起出现的宋江,感到非常惊讶。

“为什么要抓我,我做了什么?”

看着被士兵们打得遍体鳞伤的宋江,夫人移开下巴,用冷笑的眼神看着他。

“问问自己的心。”

妻子冷冷地回答后,命令士兵把宋江关进牢房的仓库里。

“这样,那家伙就完了。”

夫人听着门上的落锁声,微笑着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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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忙回到家里的宝燕说明了情况,崔淑卿立刻派人把花荣喊了回来。

“那个狐狸精……明明是宋江救了她的性命!”

在愤怒的花荣面前,宝燕紧紧咬着嘴唇。淑卿温柔地把手放在她肩上。

“那家伙说什么,宋江大人是清风山贼人的首领?”

“周围很吵闹,虽然听不太清楚,但确实听到她这样叫了。但是,果然还是我胡来不对。如果我不射箭的话,他们就找不到借口……”

“结果都是一样的。”

花荣从座位上站起来,下令集合兵队。

“总之,就是想找借口陷害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既然挑衅了,那我也要应战”

“老公……”

“我要把宋江接回来!”

面对若无其事地说着的花荣,淑卿一瞬间露出了想要说什么的表情,然后停下话头,只是静静地点了头。

“我也去!”

花荣走出了房间,宝燕也追在他的身后。

“宝燕。”

花荣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妹妹,轻轻地笑了。

“别烦恼了。如果当时我在场的话,也会做同样的事。”

然后转过身,仿佛自言自语一样说道

“不,如果那时出手的是我的话,只会确实地杀掉某些人。”

那个声音里,含着冷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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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荣挑选了五十人的部下,一同从北寨出发,用灯笼照亮道路,到达了南寨。

紧闭的大门前,花荣持枪在手,高声叫门。不久,听到兵士骚动报告的刘高登上了门楼。

“花荣殿,何事吵嚷?”

灯笼和双方士兵举起的火把,将寨子映照得宛如白昼。

闪耀的灯光中,花荣跃马横枪,前进一步。

“请将我表哥还回来!”

“表哥?”

刘高纳闷地抚摸着下颚的细胡须。

“我只是捉了清风山的贼首,一个叫宋江的家伙而已。”

“那个人不是贼。”

“那就奇怪了。我夫人被绑架到山上时,看到山贼们都管这个人叫大哥。”

“山贼也会掳掠旅人,被其高尚的人品感动而放回也是常有的事。而且,他不也是为解救夫人而竭尽全力了吗?请您明察!”

“不愧是花知寨,对山贼的情况了解的很清楚嘛。”

伴随着一个冷冷的声音,刘高身后出现了夫人的身影。

“你攻打清风山的时候,贼首说放我回去,官兵就退军,然后……应该就是向幕后的某人报告了吧?”

花荣微微蹙起眉毛。

“哎呀,这么看来,那家伙不是贼首。那个时候,是站在瞭望台上喊话的男人。我亲眼看到了哦。说起来很奇怪呀,一看到你来就毫无条件地放了我……仿佛事前约好了一样呢?”

“说什么鬼话!”

花荣冷眼瞥向冷笑的夫人。

“因为刘知寨没完没了地央求,所以才特意出兵。如果事前约好的话,我不去不就行了?”

“为了掩盖串通贼人的事实,所以才假装作出进攻的样子。那种事情,小孩都能理解。”

站在冷笑的夫人旁边,刘高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

“不肯积极**清风山,果然是和那些家伙勾结了吧。”

“唇亡齿寒……这样说的话,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山贼的分成,真是轻松的交易呀!”

“不但以冤罪之名逮捕我表哥,还敢这样造谣来侮辱我!”

夫人惊讶地嘲笑着。

“那么,看这个,你该怎么解释?”

夫人从门楼上扔下了一支箭。士兵捡起来递给了花荣。箭杆上烙着小小的花型印记。

“众所周知,这是花家的刻印。是今晚和贼人宋江一起看灯的人,向寨兵射来的东西哟。虽然平时是了不起的武士,该不会说被人偷走了重要的箭。那么,请先把这个小偷找出来。说起来,那个人,总觉得跟你很像。”

花荣和夫人的目光如刀刃般交锋。

“已经够了。”

刘高缩在夫人后面。

“只要拷问那个山贼,让他坦白一切就能知道真相了。就这样把他送去青州,让知府评判不就好了。今晚请先退军吧!”

“看他那一副顽强不屈的样子,不重刑拷问的话不会招供吧?”

“看来好好说话也不懂呢?”

花荣失望地仰望着门楼。

“不懂的是你才对吧。”

“那么,恕我不客气了!”

“你要敢侵犯私宅,我可要上告……”

“打破大门!!”

花荣的声音盖过刘高的嘟囔,响彻了夜空。

骑兵列起阵势,数个十强壮的步兵用攻打清风山时使用过的巨木用力撞向了南寨的大门。城楼剧烈摇动,刘高和夫人立足不稳,翻滚着摔下了楼梯。

来回撞击了十次左右,门栓发出咯吱的声音碎裂散落。花荣拍马前进,率领五十骑军攻入了刘高的宅子。

门前被紧急集合起来的士兵们列阵挡住了。

“滚开!不然就给你们射开个透明的窟窿!”

花荣架起弓箭,拉紧弓弦。士兵们纷纷后退,想躲在同伴后面。

“首先是左边!看我射中左边门神的骨朵!”

话语间,左边门扉上贴的门神壁画上,骨朵头被一箭射中

随着声浪的掀起,士兵的队列一下子崩溃了。

“接下来,是右边门神的头盔上朱缨!”

像是比破空之音还要快,头盔上朱缨的底部被一箭贯穿。

“下一个!不要命的是谁!?”

花荣已经搭上第三支箭,弓开如满月。

士兵们发出悲鸣,放着敞开的大门不管,争先恐后地逃向庭院深处。

“进去吧!”

花荣像是追逐逃兵一样带着手下闯入了宅邸,无人胆敢抵抗。

“去找客人!”

花荣命令北寨的士兵们,一边砸门破坏家具,一边寻找宋江。

“将军!在这里!”

不久,士兵们在大门附近的仓库中,找到了被打得混身是血,锁在地上的宋江。

“宋江!”

花荣抱起失去知觉倒下的宋江,放在自己马鞍前,离开了刘高的房子。

刘高和夫人回来的时候,北寨的士兵已经全无踪影。

“花荣这混蛋,竟敢如此乱来!”

叹息着房屋被破坏的样子,刘高责备了夫人。

“都是你挑拨生事。现在连重要的证人都被夺走了,该怎么办?”

“才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夫人站在乱七八糟的房间里,鲜红的嘴唇扭曲着嗤笑。

“袭击上司的私宅,强夺罪犯,除了谋叛之外还有其他的罪名吗?来,尽快向青州府派马报告。花荣勾结清风山山贼,企图谋叛——先这样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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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荣抱着宋江回到家里,宝燕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

“哥哥!!”

宝燕看到横躺在花荣鞍前的宋江,仰望了一下马上哥哥的表情,什么也不说地让仆人接下伤员,抬到里屋。

“很重的伤啊……”

淑卿为了治疗脱去了宋江的衣服。宋江从后背到脚跟,被打的一片黑红交错

“…我……什么也……没有说……”

宋江微微睁开眼睛,对着含泪的宝燕微笑了。

“他们要我招供……花荣,和清风山的山贼勾结……”

听到那句话,宝燕愤然站起,走出房间,跑向哥哥身边。

“刘知寨想要陷害哥哥,一定会派人来追捕。该怎么办?”

“既来,那便战。”

花荣果断地回答。

花荣在拨动牛筋的弓弦,调试三尺的大弓。是用玳瑁色的牛角和硬竹制成的弓弩,拉开时能感受到宛如飞翔的大鹏鸟一样柔软的力量。

“这是……”

宝燕瞪大了眼睛。

“‘朱雁’——能射穿五重铁铠的强弓。”

“父亲的遗物。很长时间都没有使用的机会,不过还是修理过了。”

花荣如满月般拉动开长弓,弓弦摇动掀起阵阵微风,战袍也随之飞扬。

“连岩石都能射穿!”

清冽的弦音在风中回响。

“一箭出征见太平——是吧?”

“你啊,又到街上听说书了是不是。”

兄妹俩四目相对,笑了起来。

这时,下仆露出了脸。

“老爷,后门有个人说一定要和您见面。”

“是谁?”

“好像是个旅行艺人……”

“什么样的男人?”

“拿着枪,带着一只乌鸦,看起来像是个好人的中年男人。”

“那不就是,这几天在街上说书的人吗?”

宝燕吃惊地问道。

“昨天讲的是‘飞将军’李广的故事。很有意思的来着!”

“该不是来要茶水钱的吧?”

花荣开玩笑地说道,持弓在手站起身来。

那个男人花荣也见过。不过,轻飘飘的动作中毫无破绽,举止一气呵成,也因为那个违和感而印象深刻。

“如果有话说就听听吧。到后院去。”

时刻已经是二更。

追兵暂时还没有赶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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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荣和宝燕走到后院,台阶下站着一个男人。

拄着长枪当做手杖,背着很重的道具行李。一只乌鸦站在行李上,漆黑而清澈眼睛,正紧紧盯着花荣。

“在下『锦豹子』杨林,是旅行的说书艺人。”

看到花荣之后,男人用富有张力的嗓音说道。

“这位是我的搭档,乌龙。几日之前,初来贵地。”

杨林低下头。乌鸦也叫了一声,张开翅膀,小小的脑袋一同低下。

“很遗憾,现在没有听评书的时间了。”

“不是不是!”

对花荣的话,杨林笑容满面地摇了摇头。

“我想,有些事情我能帮上忙。”

杨林悠闲地说,同时抚摩着胡子稀疏的下巴。

“方才看到,从南寨有快马向北而去。”

“你说什么?”

“看那个样子,半夜之前就能到达青州吧。”

“召唤青州军吗?这种事情……”

“不管怎样,他们的对手都是大人您啊。”

杨林郑重地点了点头。乌鸦也用同样的动作上下摇晃了脑袋。

“您要逃到清风山去吗?”

“但是、那样、太难了。”

乌鸦呼啦啦地振翅,飞到杨林的肩膀上停住。

“乌鸦说话了!!”

宝燕瞪大了眼睛。

乌鸦每次张嘴,都用嘶哑的声音嘟囔着什么。

“没错,乌龙。”

杨林泰然地与乌鸦对话。

“要离开这个镇子,想必一路凶险啊!”

“真的是这只乌鸦在说话吗?”

宝燕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乌鸦和杨林。

“真的、真的!”

“骗人!说话的是你吧!”

“这位乌龙,其实是昆仑山白鹤仙人的**,进行了由来正确的修行……”

“那么,这样如何?”

宝燕飞快地伸出手,捏住了杨林的鼻子。

“呜,这样我可为难了……”

被捏住鼻子的杨林殷勤地垂下了头。

“这个腹语之技,街上也有其他人能做到。如果被揭穿,鼻子就受罪了,所以请您保密。”

“我就说嘛!”

“比起这个……”

杨林向着后门望去。乌鸦用一样的动作看向门口。

“来了、来了!”

听到这句话,宝燕立即跑向了门口,从门缝里窥视着外面。

“什么也看不见啊……”

听到宝燕这样说,花荣转身回到北寨正门,登上了门楼。宝燕和杨林也了过来。

从门楼上向远处眺望,能看到包围了北寨的摇动的火炬。出镇的道路上也点燃了篝火,映照着武器的光芒闪烁着。

但是,所有的灯火都很遥远。

“为什么距离那么远……”

“四十丈……是弓箭的射程以外。”

杨林也理所当然地爬了上来。

“害怕将军的弓箭,不敢紧紧包围……就是这样。”

“在这期间等待青州军到来,是这样吗?”

宝燕望着抱起双手睥睨星空下的哥哥。

“四十丈么?不过,那是普通弓的射程呢。”

花荣举起了手中的朱雁。从箭壶中抽箭,满满拉开弓弦,放开手。射出的一箭,如流星穿越了夜空。

狂风卷起,乌鸦轻轻地飘向空中。

在四十丈之外的远方传来了悲鸣声。

用铁盘盛着的篝火倒下,黑暗中弹出了黄金的火星。

发觉到什么的嘈杂人声,像波浪一样退开去。

“漂亮、漂亮!”

“能射到五十丈以外吗……”

杨林手搭棚顶,望向远方。

“青州的追兵不会来的那么快。”

花荣走下城楼。

“青州到这里还有百里之遥。”

杨林跟在后面感叹着。

“哎呀,汉代的李广将军被世间誉为神射手,每当看到他的身姿,蛮兵都哭叫着‘飞将军来了’,人和马都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脚,纷纷捂着脸逃走。啊,刚才这简直是神技再现的名场面呢!”

“你叫杨林是吧?”

花荣站在地上,紧紧盯着一边口若悬河一边爬下楼梯的杨林。

“你真的会出手帮助我吗?”

“那是当然了!”

“为什么?”

“因为个性相合啊!”

杨林耸耸肩,抚摸着飞舞降落在自己肩膀上的乌鸦的脑袋。

“王勃有诗云‘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与大人您这样相会,也是机缘使然。不过,我最喜欢您这样如流星一般的人物!”

“况是四方无事日,

霸陵谁识旧将军。”

杨林打着节拍,吟唱了一段叹惜李广的词。

感觉听到了不吉利的歌谣,宝燕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但花荣开心地笑了。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说起来,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如果这次事件能平安无事地解决,请让我将您的故事编入说书本子,在舞台上演出。”

“这种事情……”

“小李广大闹清风寨—这样的题目如何呢?”

标题党比较容易有人气,杨林这样说着,露齿而笑。

“你啊,真的只是个艺人吗?”

“嘛。反正总有一天,我会把自己的故事也写进说书本子里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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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上,差不多四更的时候,青州兵马都监·黄信,来到义兄秦明——统领青州全军的秦统制的宅邸中报告了。

“花荣?!不可能!!”

听到宛如雷声轰鸣的义兄的声音,黄信不禁缩起了脖子。即使已经过了半夜,低音回响的那个声音,比任何时候更加震撼鼓膜。

“不可置信!!”

秦明还穿着睡衣,抱着胳膊低声咆哮道。

“虽说如此,这是慕容知府的命令。命我带一百骑兵,趁夜前往清风寨。在那之前,我想还是先向义兄报告一下比较好。”

“说什么谋叛!!”

身着军装的黄信,无意之中用手捂住了耳朵。

“花荣会吗!!”

黄信和他姐夫秦明已经交往了很长时间,但听到这宛如雷响的声音还是很不习惯。如同『霹雳火』的绰号一样,不仅音量很大,在脑内回荡,甚至房梁摇动,连桌上的茶碗都要碎了。

「亏得姐姐每天都要忍耐啊……」

黄信偷偷地看向伫立在角落里的姐姐。

秦明作为武士,是个无可挑剔的男人。但在家中看来,就像看到熊和狮子坐在椅子上一样违和。比身高已经很高的黄信还要高大两个头,小孩子看到就要哭出声的强硬表情,倒立的头发无论怎么梳都像鸟巢一样蓬乱。

与之相对的,姐姐贞香总是低下的苍白面孔半埋在瘦削的肩膀中,像墙壁上的影子一样站在那里。已经到了这个时间还没有睡,一身白天的打扮,旁边放着刺绣的笼子。

“姐姐。”

黄信打了招呼。

贞香蒙上阴翳的眼睛犹犹豫豫地看过来。

“您不用担心。”

黄信的手摸上腰间的丧门剑,抚慰了不安的姐姐。双亲早亡,姐弟两人相依为命。

《新水浒传31回,镇三山黄信计陷花荣落囚车》

“但是,阿信……”

盖过了黄贞香的低声细语,雷鸣般的声音传到黄信耳边。

“这是真的吗?”

“具体,谁知道呢。慕容知府命令逮捕花荣送到州府来,似乎比起**清风山更加优先,非常激动。”

“为什么不让我去?”

“还不到义兄出马的程度吧。”

“花荣很强。”

“这样啊……”

黄信摸了摸胡茬,点点头。

“花荣确实以武勇闻名,但是,我『镇三山』也不是徒有虚名。”

黄信的绰号,是压制青州府内山贼巢穴的三座山——二龙山、桃花山和清风山的意思。即使比不上自在使用狼牙棒的义兄,也作为他的左膀右臂在军队中受到器重,对于自己的武艺和战略都很有信心。

“但是,阿信……不要受伤,请早点回来。”

“没事的,姐姐。”

“贞香。”

听到秦明粗鲁的呼唤声,黄贞香缩起身体,提心吊胆地看向丈夫的方向。

“对即将出阵的男人,应当多说点鼓励的话才是!”

“但是……”

“黄信又不是小孩了。”

“对不起。但是……”

“毅然地送他出阵就好了。”

“不用了,义兄……”

“……真的非常对不起……”

黄信还没来得及说话,贞香像消失在淡淡的影子中一样,回到了昏暗的墙边,坐在阴影中,一针一线地继续刺绣起来。

“姐姐……”

黄信夹在板着脸沉默无言的姐夫和悄然无声垂头丧气的姐姐中间,勉强挤出了欢快的声音。

“清风寨那一带盛产枣子。回程的时候,我会带些来当土产礼物。”

但是,朦胧的眼瞳深处浮起的笑容,作为弟弟的黄信看到时,只感到痛苦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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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在离青州一百里远的清风寨,也有一双眼睛,用苦涩的目光注视着受伤的男人。

“花荣……”

宋江睁开被淤青埋没的眼睛,抬头望向正在窥视自己的朋友。在一旁,宝燕正用阴沉而不安的眼神注视着宋江。

“怎么样了?”

“……对不起……为了我……”

宋江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握住放在床上的花荣的手。

“把你也卷进来了……”

面对流泪的宋江,花荣坦然地笑了。

“不要在意。是我把你卷进来了。刘高那家伙只是想把我赶走罢了。”

花荣紧紧抱住了宋江。

“不要担心,我会帮你逃走的。”

“你打算怎么办?”

“先去清风山。”

“清风山吗……”

“不过那种地方,南寨的士兵们可受不了。”

“你要带夫人和宝燕一起去吗?”

“这就是身为丈夫和哥哥的宿命啊。”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清风山也好,哪里都好。我会一直陪你战斗。”

“不,宝燕和淑卿有需要去的地方。”

花荣从旗袍的怀里,拿出封得严严实实的厚重文书。

“这个要送到东京。”

“可是……寨子已经被包围了。”

在门旁沉默已久的杨林开口了。

“你是……”

宋江看着眼前的杨林,询问着对方的名字。

“你让我赚了不少钱,『及时雨』宋江殿。”

说着,杨林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好像对我说了很多很有男子气概的话。”

“不不不,那可不必当真的。这个姑且不论,花将军。有什么办法能突围吗?”

“骑马突破出去就好。我带着宋江,沿着北道去清风山。趁着我们吸引追兵的机会,宝燕她们再从西边的街道上离开。”

花荣若无其事地说着,但宋江脸色阴沉。

“宝燕小姐就不说了,但是夫人……”

“不用担心。”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只见淑卿梳着长发,身穿花荣的旧战袍,站在那里。

“我也是武家的女人,能驾驭战马的哦。”

淑卿抬起凛然的眼睛笑了。

“我把银子和宝石分成了两部分。”

淑卿给了花荣一个沉重的包袱。花荣把信函放在了淑卿的手上。

“去东京,把这封信交给你伯父。”

“是刘知寨的弹劾书吧?”

“舅舅会帮我送到朝廷。”

“一定会送到。”

眼看着淑卿把书信收了起来的,花荣转身看向杨林。

“你知道通往东京的路吗?”

“看这个脑袋,大宋全国的路线都记在里面了。”

“那就拜托你们俩了。”

对理所当然地说着的花荣,宝燕的脸上掠过一丝犹豫。

“哥哥……”

“什么?”

“这位先生,真的可以相信吗?”

“啊啦啊啦?”

宝燕气哼哼地瞪着杨林。

“骗子。”

杨林为难地挠挠头,花荣笑着拍向他的肩膀。

“说书人的工作就是说谎。但是,离开了工作其实是不想说谎的吧。我相信你。另外,清风山会接受我们吗?他们也会怀疑宋江哥是假的吧?如果我也一起去的话,一定会被警戒的。会不会被劫持?”

“不用担心。”

杨林背着从淑卿手中接过的行李,悠然地答应道。

“种子已经种下,现在等待发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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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深夜,在清风山的荒寺正殿,燕顺独自举起了酒杯。

油漆脱落的柱子上挂着一盏莲花灯。虽然是郑天寿制作的灯笼,但从前毕竟是专业的银匠,用彩纸制作的莲花就像真的一样。里面亮着小小的红蜡烛,摇曳的红光使燕顺金茶色的胡须更加明亮。

燕顺喝光了映照着星光的酒,喘着与清风山主人相符的粗气,再次抬头望着淡红色的灯笼。

这时,王英和郑天寿都满脸讶异地走了过来。

“大哥,我听去看灯会的手下说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在清风镇,听说宋江被抓了。”

“什么!?他们想干什么!?”

“不太清楚,总之,好像他被指认为清风山的首领了。”

“是我才对!!”

燕顺咆哮着,杯中的酒四溅而出。

“在瞎说什么啊!?”

“好像被刘高的人抓住了,然后『小李广』又把他夺了回来。”

郑天寿淡淡地说着,他似乎对此并不关心。

“有传闻说,在清风镇的北寨和南寨将展开战争。宋江和『小李广』是结拜兄弟……”

“喂!”

燕顺把酒摔在了地上。

“那个宋江大哥是哪个宋江大哥?”

王英和郑天寿面面相觑。

“不会吧,难道真正的宋江大哥也来清风镇了吗!?”

“那家伙……不就是真的吗……”

“不会吧!?”

燕顺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膝盖。

“当然了啊!”

“是啊。”

王英点了点头,伸手拿起酒壶喝了一杯,说要给燕顺也倒一杯。

但是燕顺没有拿起酒杯,而是拿起了刀。披着毛皮,穿过大殿和正殿。

“大哥,你要去哪里啊?”

“你们也跟着!”

“去哪里?”

“你们也来帮我!”

“不会吧……不会吧!!”

听到郑天寿的话,燕顺瞪大了眼睛。

“我一定要让那些官兵清楚,谁才是清风山的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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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到来之前。

在黑暗最浓的时刻,突然从北寨放出了大量的火箭,像流星一样向天空散开。

半睡半醒的南寨士兵们,因不适时的晕眩而跳了起来。

箭在天空中画了划过一道圆弧。

“花荣来了!”

士兵们一边喊着,一边举着盾牌挡住了道路,可是盾牌一被箭射中,马上就燃烧起来。

“花荣,参见!”

北寨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被打开了。

甲胄加身的花荣骑着快马悠然前进。后面跟着宋江的坐骑。

“想领略小李广神箭的家伙,就过来试试!”

花荣的声音在黎明的街道上明朗地回响。

手臂架起的弓上,有五支箭。

弦也被拉得很高,水平地放出。五支箭笔直地射出五十里开外,打穿盾牌,穿过了士兵。

伴随着暴风雨般的惨叫和怒吼,守在后面的士兵们也听到了骚动,纷纷聚集过来。

在确认敌人已经聚集完毕后,花荣用弓狠狠地拍了一下马的屁股。

“我走了!”

花荣站在奔跑的马背上,射出了下一支箭。马鞍上还吊着箭袋,背上的箭筒里,也塞着满满的箭。

花荣没有缰绳,只能用脚驾御马,在黎明的道路上奔跑着。

在马鞍上不断地取箭,取到就射出去。每当有箭射出,就会有士兵难以避免地倒下。

花荣踢着马腹跑了出去。

也有拔出剑,架起枪的士兵。

但都与他擦身而过。

正当花荣冲进枪林剑雨之中时,他再次射出了五支箭。

箭呜呜地飞起,到达顶点后又划出一道弧线,向着士兵们俯冲而下。

每个人都觉得箭会向自己奔来。

但是,落下的却是火红的流星。

射向半空是五支箭,破碎成无数团火焰,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雨。

士兵们的眼睛晕眩了,头发和衣服上燃起了熊熊大火。花荣的马的人群中欢快地跳跃起来。其身后便是宋江的马。然后,两匹军马相继踢飞了那些望着天空左冲右突的男人,从他们身上踩踏而过,一口气跑出了镇外。

从北寨的后门也能清楚地看到高高升起的火矢的火焰。

“真好啊。”

宝燕神色紧张地回头看着背后的淑卿。

嫂子总是那么文静温柔。走了一路,甚至从未发出过一次洪亮的声音。

可是,这样的嫂子,却在马鞍上挺直了背微笑着。她的笑容,就像画卷上的少女。

“嫂子?”

“仿佛回到了女儿时代啊。经常溜出宅邸,然后被父亲骂一顿。”

崔淑卿的眼睛十分明亮,嘴角绽放出微妙的笑容。

“我们走吧。”

北寨的后门静悄悄地被打开,以杨林为首,宝燕、淑卿紧随其后。

“谁?”

留下看守的士兵刚发现骚动,就因宝燕的箭和杨林的枪而沉默了。

三匹马在寨后听着外面的骚动,混入了黑暗之中。

离开寨子,从没有城墙的镇逃离很容易。三人穿过小巷,来到了镇西的荒地,而非街道。

在星星开始消失的蓝色夜空下,踏着泥土往西走。不久,在离镇足够远的地方踏上了新的道路。这条路并不宽敞,两旁尽是杂木林。

就这样在还残留着星星的天空下前进了四个半小时,领头的杨林突然停住了。

他下马蹲在地上,靠着薄明查看土地。

“怎么了?”

宝燕也停下马问道。

“是马蹄的痕迹。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的确,道路上有向北延伸的崭新马蹄印。

“我先去调查一下,请在这里等一会儿。”

杨林把马拴在树荫下,让宝燕她们藏进林子,自己把乌鸦背在肩上,钻进了草丛之中。

但是,过了好久杨林都没有回来。

“太慢了……”

东边的地平线开始变白。

宝燕握着马鞭焦急地等待着,终于从坐了许久的青苔上站了起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可能已经逃走了。”

“再等一会儿吧。”

虽然淑卿阻止了他,但宝燕还是解开了马的缰绳。

“但是,必须尽快把信送去。”

宝燕把马从草丛中拉出来,一翩一翩地跨在马鞍上。用鞭子催促着坐骑,想尽可能的弥补因为等待杨林而浪费的时间。

“有敌人阻拦的话,就看我把他斩下!”

“宝燕!”

淑卿也急忙跳上马背,紧随其后。

天空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但树林里的路却仍然一片昏暗。宝燕在前景黯淡的灰色道路上,带着淑卿疾驰而去。

不久,二人来到了一个道路集齐弯曲的地方。

“等等……小心点……”

淑卿正要说些什么,但宝燕的马已经冲了过去。

“宝……!!”

淑卿拽进了缰绳。同时,路上拉起了绊马索,宝燕的前脚已经被绊倒了。宝燕的身体从摔断了前腿的马上飞向地面。淑卿在绳索前停下了脚步,下马赶到宝燕身边。虽然还有呼吸,但是被抱起来的宝燕已经失去了知觉。

淑卿抱着宝燕,脸色苍白地望向空中。

围绕着两人的草丛之中,似乎在骚动着,人群的气息油然而生。转眼之间,两人已经被草丛中出现的士兵团团围住。

他们的背后,飘扬着南寨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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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林回来是在宝燕她们出发后不久。

出乎杨林意料的是,可能是因为自己侦察花了太多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自己的马,已经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不会吧……”

说着,杨林钻进了草丛里。

从西边传来了人马的声音。

不久,南寨的士兵从躲在草丛中的杨林身前经过,在马上看到了被捉住的宝燕和淑卿。

一行人正急忙返回清风寨。

“啊……”

杨林低声叹息。

“真是个心急的大小姐啊……”

当士兵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时,杨林跳上马背,再次向北奔向清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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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带回到清风镇的宝燕和淑卿,被关进了刘高的宅邸里面。

“被我说中了吧。”

夫人俯视着被绑在一起推倒在地上的两人。

“不愧是你。”

刘高奉承似的地依附道。

“她的想法,我完全理解。”

夫人微微一笑,对瞪着自己的宝燕说道。

“信在哪里?”

“你在说什么呢?”

夫人咂着嘴,把手伸进了宝燕的怀里。但是什么也没找有。似乎也不在淑卿的怀中。

“那么,花荣寄的信应该在你身上吧?只要乖乖交给我们,你们就不用再受苦了。”

“真讨厌。”

宝燕一下子跳了起来。

“是啊,很讨厌吧?。那就让士兵们把她们的衣服扒下来吧。”

夫人歪着鲜红的嘴唇笑了。

宝燕的脸颊抽动着。

“真蠢啊。我觉得这样最对还没出嫁的女儿太过分了,所以才亲切地劝告你们。”

宝燕紧抿着嘴唇,转过脸来。

“没办法啊……你们——”

“请等一下!”

淑卿用凛然的声音制止道。

“信在我的腰带里。”

夫人看着淑卿的脸,微微一笑。

“这才是聪明的女人。”

夫人从淑卿身上取下腰带,用簪撕开了缝合的线。把信递给了刘高。

“花荣……亏他这么认真。”

“可是,没用啊。”

刘高把信放在了油灯上。很快,信函就被火焰燃为了灰烬。

“辛苦了。”

夫人翘起红唇,嘲笑着怒瞪自己的宝燕。

“狐狸精!卖身女!”

夫人狠狠地打了宝燕一个耳光。摔倒在地的宝燕,嘴唇被割成了红色。被指甲划伤的脸颊上也渗出了血。

接着,淑卿站在了高举起手臂的夫人面前。

“不要这么难看。”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安静却又强大的力量。

“您也是士大夫的妻子,不要失去分寸。”

仿佛被淑卿的瞳孔射穿一般,夫人恨恨地放下手臂,转身离开。

“就这样关起来吧!”

夫人踩过信的残骸,粗暴地摇晃着裙摆走出了房间。

“这可是用来捉住花荣的诱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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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逃离了清风镇的花荣和宋江,仍然赶着马继续向清风山赶前进。

“宋江,没事吧!”

花荣在沉吟的风中回头。宋江用缠着绷带的手臂紧紧抓住快马的脖子。

在他们身后后方,南寨的追兵正在逼近。

花荣以回头的姿势放了一箭。几乎同时,一个追兵从马上坠落。

箭袋里,只剩下最后一根箭了。

和追兵的距离大约有二三十丈。虽然现在都因为害怕花荣的箭而不敢继续靠近,但如果知道箭已用尽,就会以全速继续追击。

花荣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宋江,又眺望着前方徐徐露出的清风山。

“宋江!”

花荣轻轻拉了拉缰绳。

“你先走!”

“花荣……”

“快走!”

宋江的马从花荣身边疾驰而过。花荣狠狠地拍了拍马屁股。

面对回头瞻望的宋江,花荣露出了可怕的笑容,抽出了最后的箭。

一边以较轻的速度奔跑,一边瞄准着身后的追兵。

注意到这一点的追兵们,胆怯地放慢了脚步。

花荣用充分的时间瞄准,伴随着尖锐的怒斥声射出了箭。箭穿过风的声音一响起,追兵的队伍就乱了阵脚。与此同时,花荣挥起马鞭加速追向已经向远处继续前进的宋江。

射出的羽翎箭矢,射中了一个士兵的身体,从他的背上贯穿而出。

南寨的士兵们将溅出鲜血的战友团团围住后,都僵住了身子不敢在继续前进。

“不愧是『小李广』……”

对于追赶传说中能够射穿岩石的将军,士兵们无不感到战栗。

望着在朝阳中渐渐远去的闪闪发光的盔甲,士兵们仿佛看到了可怕的野兽一般,站了起来。

“那是最后的箭了,追啊!”

像是队长的男人压低了声音命令道。

“如果没有箭,我们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在这句话的激励下,士兵们立即忘记了死亡的恐惧,重新开始了追击。

的确,花荣已经没有能射出的箭了。意识到这一点的追兵们迅速加快了步伐,逼近两人。剧烈的摇晃使伤口裂开,宋江的脚上再一次流出了鲜血。

花荣拔出了挂在马鞍上的枪。

马蹄的轰鸣震耳欲聋。

花荣想起了宝燕和淑卿。

两人只要能平安到达东京,即使在这里死去,也不会背负谋叛的罪名。

「不要想这些软弱的事情啊,花荣!!」

花荣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小李广』的厉害之处,不只有弓箭啊!」

花荣拉紧了缰绳。抬起前脚的马的身体,也随之翻转过来,与追击的军队对峙着。

花荣望着飞舞到拂晓天空的土烟,眼神中带着一丝微笑。

枪芒在晨曦下舞动。

“我来了!”

鞭鸣,马嘶。

花荣踩着马镫,高声喊道。

然后,笔直地向前冲去。

南寨的士兵们手里也紧握着长矛和朴刀。

二十丈、十丈——花荣与追兵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领头的士兵与花荣的枪尖即将碰触。

一个接一个的人相继从马上被搠倒下去。

追兵还有三四十人。正陆续地赶上来。

但是,当花荣把第三个男人从马背上搠下来的时候,追军突然从后方开始乱成一片。

“杨林!”

杨林横冲直撞地挥舞着沾满鲜血的长矛,策马逐渐向花荣的方向奔来。

“你怎么在这儿?”

“待会儿再说!”

两人并肩冲向袭来的敌人。在这期间,后续的追军也加入其中,对手不断地增加着。

“杀了他!”

指挥的男人喊道。

“上面命令我们杀了他!放箭!”

十几名士兵一齐架起弓箭。十几支箭,全部瞄准了花荣一人。

“可恶!”

“花荣!!”

“宋江……!不要过来!!”

花荣回头看着逐渐靠过来的宋江,瞪大了眼睛。

以深绿的清风山为背景,那里也冒出了沙尘。从滚滚而来的灰色风尘中,出现的是头上插着鸟羽的异装男人们。

南寨的士兵甚至忘记了射箭,停在了原地。

“是清风山!”

“是山贼…!!”

在河滩遭到惨败的南寨士兵们,面对蜂拥而至的山贼,无不心惊胆战。

“当官儿的!”

山贼们的声音响起来了。

“杀啊!!!”

山贼的兵潮一拥而入,脚步也逐渐加快。

“快逃啊!”

留下目瞪口呆的花荣和杨林,士兵们各自顺着来时的道路逃遁而去。

花荣握紧了枪,等待着山贼们的到来。

宋江在杨林的帮助下从马背上平稳的落下,踉跄地站在地上。

“宋江!?”

披着毛皮披风的领头男人怒吼道。

“那里,不是宋江吗!?”

燕顺在宋江面前下了马。王英和郑天寿也紧随其后,站在两侧。

“你逃得真快啊。”

燕顺推开惊讶地说着的郑天寿,径自走到前面。

“听着!!”

他背对着面带微笑的宋江,俯视着手下们。

“清风山的首领是谁?”

“是您啊!!”

“是啊!!”

燕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视线转移到站在宋江旁边的花荣身上,再次睁大了眼睛。

“『小李广』……看来传闻都是真的吗!?”

燕顺揉着胡须,稍微思考了一下,再次将视线转移到宋江身上。

“喂……难道,宋江是……那个宋江,是你的哥哥吗?”

燕顺皱着眉头,歪着嘴打量着宋江的脸。

“我一开始就这么说了。”

听到宋江的回答,燕顺瞬间露出为难的表情,但没有再说什么。

“『锦豹子』也在吗?”

燕顺看见了杨林,高兴地叫了起来。

“待会儿要再给我讲几个故事啊!”

“散播谣言的家伙,不就是你嘛。”

郑天寿捅了**的腋下,杨林微微动了一下脸颊,但他没有回答什么,而是走向了花荣。

“花将军。”

花荣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

“夫人和妹妹,真是太可怜了。”

“死了吗?”

“去东京的路上埋伏着南寨的士兵,我去侦察道路的时候,他们俩被抓住了。”

“那个女人……”

花荣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好像能看到刘高夫人阴险的笑着的脸。

“大哥!”

这时,王英指着清风山喊道。

清风山山顶升起了一缕黑烟。

“是哪里的军队来进攻了!?”

笔直升起的黑烟是告知敌人来袭的狼烟。

很快,从道路的对面奔来了骑马的手下。

“老大!从青州那边扬起了沙尘!”

“出了什么事了吗?”

“这样啊!”

汗流浃背的手下,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是家伙……旗帜上写的是‘黄’!是『镇三山』!!”

“必须先回山里去!”

言罢,燕顺翻身跳上了马。

“喂!你们来不来!”

燕顺用颤抖的声音对站在一旁的花荣和宋江怒吼。

“『镇三山』来了!”

“如果在这里遇见到你们,命就保不住了!”

在郑天寿的催促下,宋江问向花荣。

天已经亮透了。

“…好!”

花荣毅然决然地将马头转向清风山,用力踢了一脚马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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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黄信经过清风山的时候,山贼们已经在山上做好了准备。

黄信过了山,先把军队调度到清风镇。一到衙门,刘高就带着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来迎接。

“黄将军,远道而来,辛苦您了。但是好像有点晚了……”

听着刘高略带讽刺的报告,黄信一脸苦涩地抬头望着被砸坏的大门。

“真的是花荣干的吗?”

到了寨子的后院,看到被射杀的士兵的尸体,黄信还是半信半疑。

“这种事,除了花荣谁能做到?”

刘高指了指被利箭贯穿的尸体。

“如果您还有疑虑的话,请到屋里去看看。”

刘高先站了起来,把黄信领进屋里。宅邸的周围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几乎没有整理过,到处都是破损的门和围墙的残骸。元宵节遗留下来的刻着花卉和动物的灯笼,在晨风中倾斜的摇晃着。

“就是这个。”

左右门扉上贴着的门神之上,还插着两支箭。

“的确,这也是花荣的箭。”

看着这种门神的箭,黄信皱起眉头点了点头。刘高也赞同地频频点头附和。

“能从那么远的地方射到门上。除了花荣,没有人的射术能到达这个水准。”

“所以我从刚才开始就这么说了。受朝廷之命的武官与山贼相通,真是不信太平之世。”

“被花荣夺走的男人,真的是清风山的首领吗?”

“我妻子确实看到了。”

“我一直以为清风山的首领,应该是『锦毛虎』燕顺才对……”

“听说有个很厉害的男人加入了,就算成为燕顺的哥哥也毫不逊色。”

对着一脸诧异的黄信,刘高又接住了话头。

“实际上,花荣已经弃寨逃到了清风山,还杀死了好几个我手下的士兵,证据确凿。难道我们文官,就不知道战争的形势了吗?”

对于刘高的轻视,黄信微微皱起眉头。

“那么,他的家人呢?”

“我在屋里也没看到她们的身影。应该是被他带到去山里了吧?毕竟露出了真面目啊。他早就经常对上司吐露不满,据追击他的士兵说,他还带着山贼袭击了街道。”

黄信再次看向射中门神的箭,点了点头。

“那么……”

黄信捻了捻胡须。

“不攻不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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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信做好出征准备的时候,在清风山正殿,以燕顺为首,王英、郑天寿、花荣、宋江、杨林等人正在面对面进行军议。大家盘腿坐在地板上,炭火在围圈的中心一点一点地燃烧着。

“有黄信在,就不能那样与南寨为敌了。”

抱膀思考的花荣,此时的话语显得格外沉重。

“大概带了百骑左右的骑兵。”

正在侦察的杨林继续说道。

“这座山上,能骑马战斗的一共有有十八人,步兵有一百五十九人。”

“还有的,就是我们了。”

郑天寿和王英,都是首屈一指的即战力。

“战斗吧!”

燕顺咆哮道。

喽啰们推倒了山间的树木,堆起岩石,几乎为保护山寨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还能做的了。

“只能战斗了!”

“有胜算吗?”

宋江看透了花荣的心事。

“也不是没有。”

花荣抬起头,环视了一圈。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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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信在距离清风山五里远的河流边上扎下了寨子。

在中军营帐里,正当黄信查看地图时,士兵们拖来了一个男人。

“黄将军,抓到了一个可疑的家伙。他自称是清风山派来的使者。”

跪在地上的杨林,因为黄信的出现而殷勤地低下了头。肩膀上的乌鸦也一同垂下了脑袋。

“使者?”

黄信盯着杨林的脸。

“贼人想说什么?”

“花将军说,想和黄将军亲自面谈。”

杨林小声说道。

“什么?”

“前面有一家茶馆,能请您劳步到那边吗?”

“有话说的话,到这里来就好。”

“是机密事项……不是能让寻常士兵听到的*治话题。”

黄信觉得有理有据,但又不能完全信任。

“该不是圈套吧?”

“担心的话,在茶馆周围配置军队也无所谓。花将军信赖您不会背弃武士门第的信义。”

杨林像是称赞一样,用估价一般的奇妙眼神望着黄信。

“好吧……。”

“那么,我先走一步了,在那边等着您。”

杨林回去之后,黄信选了十骑精锐,带他们一起来到了约定的茶馆。

是一间在乡下路边用木板搭起的小店,里面只有几张桌子和隐藏在后面的小厨房。店主是个耳背的瘦弱老人。

黄信只身走进店里,背靠着墙壁坐等花荣。

向着大门的方向,十骑精锐士兵正埋伏在那里。都是黄信亲自训练的精兵。

茶馆的后面,已经离山脚很近了,不能再配置更多的伏兵。

「即使交战,对手也不过是一百人左右的乌合之众……」

然后,花荣也是傻瓜。这样怜悯地叹息着思考的时候,看到花荣一个人从荒山上走了下来。

“哟!”

花荣站在门口,像对待很久没见的朋友那样,用无忧无虑的声音说道。

骑马的队列中,有个士兵走了出来。花荣伸出了双手。不但没带弓箭,而且手无寸铁。

“好久不见啊,黄信!”

花荣走进店里,拉起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真是一点没变啊……花荣。”

黄信和秦明一起,多次和花荣见过面。那个时候,觉得他是可以信赖的男人。

“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和你重逢。有什么话要说?”

“跟我玩玩一骑讨怎么样?”

“啥?”

“我赢了的话,你就退军。我输了的话,就让清风山自行解散。”

目瞪口呆的黄信面前,花荣用明亮地的声音笑了起来。

“怎么样,武器用弓用枪都可以哦。”

“太荒唐了吧?”

“你不擅长弓箭是吧,那就用剑?我用弓,你用剑也可以的。”

“开什么玩笑!”

“这也是为了你着想。不管怎么说,我输了的话,你就可以改名‘镇二山’了!”

“别胡说了!!”

黄信站起身,踢了一脚椅子。

“我开玩笑啦!”

花荣换成了认真的表情。

“我想投降。”

“投降?”

黄信一边思考着,一边坐了回去。花荣叠起双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黄信的脸。

“上面说我的罪名是什么?”

“背叛国家,勾结山贼,欺害无辜人民。”

“一派谎言。”

“谎言?”

“刘知寨憎恨我,这是他无中生有地捏造的陷害之辞。”

花荣向黄信告发了刘高利用权势凌虐人民,谋敛私财的实情。

“我打算将此事上奏朝廷,所以他先发制人先行诬告。”

“那么,你为什么要逃走?”

“如今之世,有钱财和权势的家伙总是能赢。如果被刘高捕获,我的生命只会被埋葬在黑暗中吧。很遗憾,我对束手待毙没有兴趣呢。”

“那样的话,为什么现在又要投降?”

“你我同为武官同事的话,我觉得能够互相理解。”

花荣昂然抬头。

“清风山的伙伴,因为侠义之心而庇护了我。这是我和刘高的私人恩怨,因为他而折损国家的士兵,并非我的本意。”

黄信像是要询问什么一样凝视着花荣。

“和官军战斗的话,无论胜负都是谋叛,对将门先祖也是辱没。我想到青州府去,向慕容知府申辩此事。”

花荣用真挚的目光望着黄信严肃的脸。

停在窗框上的乌鸦,用玻璃般的眼睛注视着对峙的两人。

远方的天空中,传来了低沉的雷声。

那是宣告着冬天结束的声音。

一边听着那个声音,两人沉默了一瞬,在那一瞬间,视线交错而过。不久,黄信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相信你。”

“谢谢。”

花荣露出清爽的笑容,拱手致礼。

“作为感谢,喝一杯如何?”

花荣从桌上叠起的杯子里拿了两只,招呼店主拿酒过来。

但是,黄信在犹豫着该不该拿。

“还在怀疑我吗?”

花荣轻快地笑了笑,一口喝干了手中的酒。又倒满了一杯,推到黄信面前。

“来,为我的前途干杯吧!”

黄信也拿起了杯子。

“放心吧。我和知府很熟……”

两只杯子碰在一起时,花荣手中的杯子掉了下来。

一瞬间,黄信的目光被掉下的酒杯吸引了。

这个瞬间,花荣伸出左手用力攥住了黄信的手。

同时用右手拔出了黄信的丧门剑

“你干什么……!?”

乌鸦尖锐地啼鸣起来,从窗户上笔直地飞向天空。

“如你所见。”

花荣抄起丧门剑,抵住黄信的脖子。

“你太天真了,黄信。”

“花荣!你好卑鄙!!”

“说什么呢,这可是山贼的常规做法啊……”

靠在叫骂的黄信耳边,花荣轻声嗤笑。

花荣就这样挟持着黄信,走出了茶馆。

在本阵背后,能看到山贼们也陆续地赶来了。

“把路让开!!”

领头的燕顺挥舞着朴刀

“爱惜黄都监性命的话,就老实地退下!”

花荣手持黄信的丧门剑,向周围的士兵们怒吼道。

“今后,只要再在山上看见青州士兵的身影,我们就杀了黄信!!”

围住茶馆的队列分到了两旁,让开了道路。

山贼们络绎不绝地前进。黄信也好,青州的十骑也好,都分身乏术,措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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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能俯瞰到道路的悬崖之上,杨林正拄着笔管枪伫立在那里。

“这可真是个有趣的故事。”

乌鸦在上空盘旋飞舞,像表示同意一样叫了一声。

“是啊,乌龙。新作如果能说给北边的那些贵人粉丝们听听就好了。”

花荣领队,山贼们扛着被捆成一团的黄信登上了山路。意气洋洋的歌声乘风而来。

吹向天空的风声,逐渐变得激烈起来。

“风尘覆天地,杀气隐日月。如今,黄都监的性命宛如风前的灯火。”

沐浴着迎面吹来的热风,杨林望向青州的方向

地平线上的厚厚云层垂下,宛如阴沉的山峰,一瞬间闪烁着白银的光芒。仿佛**一样的春雷声远远地轰响。

杨林的脸颊上,落下了温暖的雨滴。

“那么诸位,到底,下次又会如何展开呢?今次小李广大闹清风寨,接下来,霹雳火清风山讨贼——今日言归于此,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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